探春满脸钦佩羡慕,贾母就说:“女孩子那里要多读那么多书。些须认得几个字,不是睁眼瞎子就够了。”
“外祖母,爹爹说娘亲就是才女,不仅琴棋书画了得,就是四书五经,或者论起衙门里做事的门道,比积年老吏还通透呢。”
“这些啊,都是你外祖父带你母亲去书房混教的。”
“外祖母,爹爹说起娘亲会的这些,全赞扬呢。还说玉儿现在尚不及娘亲的十分之一”
“你娘亲当年可是誉满京城的才女,要赶上你娘亲,玉儿真有得学。”
王夫人听着祖孙说贾敏的才学,心里就不高兴,这是嫌弃王家对女孩子的教导吧。插话儿道:“看外甥女身体娇弱,可是有什么不足之症?要吃些什么药?家里尽有的药材,外甥女莫要见外。”
黛玉站起来,回道:“谢二舅母关心。我从小会吃饭就吃药,但大了以后反好了。我已经一年多没生病吃药了。”
“看着倒还是有些娇弱了。”
黛玉不以为意,“我爹爹说我是像了娘亲的体态。我每天和爹爹都练一遍五禽戏呢。”
贾母搂回黛玉,“咱们娘们坐着说话就好。”
再说凤姐,顺着平儿扯她的劲头出去洗脸,可哭得人直打嗝,一时难以平息下来。
平儿急着劝:“奶奶,我的好奶奶,你还哭什么哪。二爷在江南是日夜读书的,奶奶这都是秀才娘子了。”边说边凑近凤姐耳边,“奶奶,没听林姑娘说嘛,二爷才去的时候,还不如表姑娘会的多。想想珠大爷,从小苦读,十四岁得了秀才,就是聪慧过人的,二爷这才读了一年呢。”
凤姐哭着道:“要是他也是读了十年才得秀才,我也不这么心疼他了。他把十年的功夫,攒到一起使劲儿,还不知累成什么样呢。”
平儿拧了面巾来给凤姐擦脸。
凤姐仍哭着说:“平儿,你说二爷怎么就下了这样决心读书?”
“我的好奶奶,你都不知道,还有谁知道。奶奶等二爷回来问呗。”平儿伺候慢慢平静下来的凤姐洗了脸,又重新上妆,才回去贾母那里。
本来等着林家父女来的这几天,凤姐是如坐针毡,生怕林姑老爷告诉他贾琏恶疾,不能移动,留在江南了。月前林家才到京城时,赖大没能接到表姑娘,凤姐差不多每夜都和最得她心意的陪嫁丫鬟平儿念叨,“你说你家二爷这杀千刀的,一走就是一年多,是不是江南有什么狐狸精绊住了他的腿了?”
平儿只能劝慰她:“等二爷回来,奶奶好好问问呗。不过,二爷每个月写回来的信里,都说是在读书呢。”
“我认识你家二爷十几年了,他什么时候是爱读书的人了。别他娘的扯读书的谎儿,我都替他脸臊的慌。也不见他带去的小厮再送信回来,回回都是林家的人送信来。你家二爷不会在林家出什么事儿吧?”
“奶奶快好好歇了吧。林姑老爷回京,二爷也就一起回来了,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啦。等二爷回家来,奶奶自就知道了。”
这一年多,王熙凤的日子过的是几番颠倒。开始觉得贾琏出门很是思念,待赖大家的回来后,在贾母跟前一番挑拨,贾母就着恼了,对她都摆了几日的脸色,害得她费尽心思,才哄转了贾府这老祖宗。心里把贾琏骂了千遍万遍,若是能把贾琏揪到跟前,她都能把贾琏撕巴、撕巴生嚼了。
可等到快过年的时候,贾琏一封信就说自己不回来过年了,王夫人就把贾敏流过孩子、然后又把贾敏奶嬷嬷的事告诉给凤姐知道。凤姐的心,就开始和在大盐粒里腌过一样苦涩,日夜担心林家算计了贾琏,可这话又不敢去老太太跟前说。跟邢夫人说不着,找贾赦去说呢——凤姐从心眼里看不起这个天天猫在东院里,就知道喝酒,搂丫头的公公。
从贾琏说过年不回来了,凤姐再管家理事的时候,那些婆子媳妇们就开始各式各样地借口拌嘴嚼舌。头年事情多,急得凤姐嘴里上火起泡。平儿念叨,要是二爷在家,这些人哪里敢这么应对奶奶。她才意识到:没贾琏在家,就是有老太太撑腰,她也不能事事去找老太太做主。想要显示自己管家的手段,还得有琏二爷在家里给他撑着。凤姐开始越发地思念离家远行的丈夫,心里对林海留了贾琏读书,也恼恨起来了。
这几日,林家回了过来拜访的帖子,凤姐觉得管家理事都顺当了好多。家里内院管事的媳妇婆子,外院的管事小厮,对凤姐的话也不再那么打折扣了。凤姐敏感地扑捉到只是贾琏的消息,对贾家就是不小的一件事。贾琏这个人,还不是她以为的那么无足轻重,心里越发地盼着贾琏回来了。
今天冷不丁地听说贾琏已经得了秀才,凤姐才知道原来贾琏真的是在江南读书。这一番痛哭,既是哭贾琏离开一年多自己受的委屈,也是哭贾琏辛苦读书的时候还在想着自己。
好一会儿,凤姐才平静下来,从新洗脸匀面,才扶了平儿回去。
李纨和凤姐前后脚回了贾母的荣庆堂,凤姐施展浑身解数捧着黛玉说话,又有尤氏和凤姐互相搭台抬轿,笑得贾母合不拢嘴。
众女眷正说笑呢,丫鬟打起了门帘子说,“宝二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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