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太妃避开御史指责,强调嫡兄动手只是一时鲁莽。
“太上,您知道牛家情形,要牛家即刻还清欠银,就是发卖了牛家也做不到。那些御史是拿着这事儿开刀,是要清除您在兵部的决策力,清除仍对您忠心的老臣啊。”
不得不说,牛太妃的最后两句话打动了太上皇。儿子这是要夺军权了?
“朕知道了,爱妃起来。不会发卖了你娘家的。”太上已经过了七十圣寿,伸出已经长了老年斑的双手,握住牛太妃的一双柔荑,拉牛太妃起来。
太上看到自己的双手,在眼前这个女子的柔荑映衬下,更显得这个陪伴自己了二十来年的年轻妃子的美好。牛太妃从进宫就温柔体贴,安静和顺,一直与宫里其他女人都相处的甚好,也甚合自己的心意,自己要不能维护她娘家,倒愧对了她二十年的侍奉了。
太上派小内监叫了当今来慈恩宫。开门见山地说:“牛家的事儿,你像怎么办?”
今上把刑部和大理寺的折子,厚厚的涉案文书呈送给太上,“父皇,儿子看了刑部和大理寺的折子,羞愧得不敢面对百姓了。父皇的子民,兢兢业业地守法、缴纳赋税,临了被人夺了田产,被抢了妻女,儿臣居然不能维护父皇的子民。儿臣惭愧。”
太上被当今的话噎得要说的都说不出来了。烦躁地翻看折子,案卷,发现不只是这两年的,更多的是自己在位时候的。
“你想夺了牛家爵位?”
“父皇,虽说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可要这么做,跟着太/祖打天下的,勋贵就没什么人了。那些科举上来的清流,改朝换代对他们没什么影响,他们照样科举做官。到底勋贵才是依附我们皇家,与我们休戚与共,利益一体的。所以这事儿怎么处置,都听父皇的。”
太上听了点头,儿子明白这里面的奥秘就好。
“牛家哪些闯祸的,该处置就处置了。至于缮国公父子嫡支,朕看倒没什么。不如申斥几句,让他父子约束好子弟。如何?”
“父皇英明,如此才不失勋贵忠于皇室之心。”
“那牛家闯祸的小子,你预备怎么办?”
“也都听父皇了。”
太上放心了。沉吟一会儿说:“牛家闯祸的小子不罚也不好,但剥夺世子之位却重了一些,不妨……”
今上接嘴道:“先降为郎中,父皇看可好?”
“你属意谁接任兵部侍郎?”太上警觉,立即严厉起来。
“父皇看谁合适呢?都听父皇的。”只要能动一个,兵部就不再是铁打的一块。
太上一听这话,面色轻松了少许,心里却极为熨贴,儿子只要不是想夺军权就好。
“兵部侍郎自然还是从勋贵里选人好,那些清流懂什么带兵之道。你看贾代善的儿子怎样?恩侯年轻的时候也是文武双全,被缮国公世子突袭,也没落多少下风。这次能主动还了八十万,解了朝廷窘境。朕听人说他在兵部讲,还银是‘先父遗命’。荣国公啊,唉,贾代善几次救驾,要是现在活着,朕也能多一个说话的老人。”
“那就依照父皇的意思,贾赦了。”今上眉眼平淡,不见半分波澜。
太上点头,“就如此吧。” 摆手让当今离去。
今上恭敬地给太上施礼,示意跟来的内监去拿带过来的折子、文书,自己慢慢倒退到门口,才转身离开。
出了慈恩宫,今上绷了许久的心缓缓松弛下来。成了!他想仰天大喊一声,却只能咬紧牙齿,不动声色地回了内书房,召集内阁、刑部、大理寺、吏部等官员,宣布了太上的决议。
缮国公府迎来了处罚,涉事的族人、庶子,都被大理寺和应天府拘了起来,该打的打,该罚的罚,该流放的流放。牛侍郎后悔、懊丧,自己的鲁莽给家族带来灾祸,听及自己被降职为郎中,没剥夺世子之位,万分欣喜。激荡之下,圣旨的申斥管教好族人子弟,也不觉难堪了。
渡过夺爵危机的缮国公府,对牛太妃的姨娘奉上十二分的小心。牛太妃在宫里听说此事结果以后,暗暗欢喜,只要自己姨娘能有个好的晚年,自己侍奉圣人,总比嫁给商人——变相被卖了银子好。
缮国公世子得了明人指点,不管心里怎么恨,还是自己带着礼物去荣国府负荆请罪。
贾赦看着诚恳万分的牛世子,挽着他的手臂,拉他起来。
“这事儿,对我们这些粗人,是打过了就算了的。就是那些御史,没事找事。你既然来了,我这里有好酒,一起醉一场,就算过去了。可好?”
贾赦让人把林海年前送来的美酒抱上来一坛,“这酒好,我老贾保证你喝了以后再不想其它酒。”
贾赦给牛世子先倒了小半碗,然后自己也倒了半碗,端起酒碗说:“来,不打不交,干。”
牛世子过来就是做样子的,这情景下只能端起酒碗,看酒色澄清,嗅味道醇香,与贾赦一碰碗,仰头干了。
“好酒,好酒。”
“自然是好酒。我一共就得了四坛子,这是第二坛。你要是喜欢,余下的你带回去一半。”
一半,好大方啊!可一半也只有一坛子啊。牛世子肚子里腹诽,嘴里还是应酬道:“如此谢谢侯爷了。偏爱了侯爷的美酒。京里可有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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