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蒙圈,枉费自己提心吊胆,害怕程府的大门不好进,不能请得程荫出面,给父亲请来高院判救命。看这俩人,显然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了。
程荫看贾琏的样子,就知道贾赦什么都没说,“贾大人,”才说了一句,就给贾赦打断,“叫什么贾大人啊,叫琏儿就行,不耐烦了就叫琏二。”
程荫笑,“恩侯还是这样。恩侯可给琏儿取了字?”
贾赦的笑容涩涩的,“原没想到他会当差,就没取字。”
“恩侯的字取的最好,要不我明儿问问今上,看今上有没有闲心,给琏儿取个字?”
贾赦正色拱手,“如此多谢了。”贾琏也跟着行礼,心里说,我的老天爷啊,今上会给我取字吗?
二人不管贾琏,一问一答,说起朝中政局,贾琏竖着耳朵认真听,努力记。一会儿说到朝廷要收欠银的事,就听贾赦说:“今上想收回欠银,这时机,得看太上身体如何。若太上身体尚好,今上收了银子,不过就是给太上再去趟江南用了。”
程荫就住了嘴,他也对太上身体没把握。
“恩侯考虑的老道,今上和内阁都是担心收不回来,但还真没想太上会再去江南。可这不收欠银?恩侯,不瞒你说,没你那八十万,今年冬天的军饷都难,皇后都给内宫上了紧箍咒了。”
“噢?内宫花销都紧张,怎么听说还要选秀?”
“这次选秀是不得不选的。恩侯知道,今上四妃之位都未满,别说其它位分。甄太贵妃撺掇太上,想让今上收了她的侄女儿。今上那么厌恶甄太贵妃,怎么会收她侄女儿。太上逼的紧,才说从三品官以上家世中选贵女,原是想避开甄家,估计最后是不能。”
“免选容易吗?”
程荫看着贾赦,拖长音,“恩侯,在我这里还装糊涂?”
贾赦黯然。隔了许久才说:“选了高门或实权出身的妃子,又是一场夺嫡灾难。”
“今上也难。不比登基时候,太上身体不好,诸皇子群雄逐鹿,没人注意今上的后宫。现在是都想从中分一杯羹。”
贾赦:“我不想。”
程荫------
房间陷入诡异的沉默。
贾琏看了好一会儿,就说:“可不可以只收部分欠银回来?只够三、二个月周转,不够下江南的?”
程荫、贾赦转头看贾琏,贾琏有些窘。还是硬着头皮说:“今上收欠银,势必都推脱无钱,但今上若体恤众臣只有十之一二,欠银五十万以上的,甚至只收一二万,应该没人能拒绝,也能收回来这部分。这样太上也不好去江南了,大头还可以慢慢收。”
程荫想想拍手叫好。“恩侯父子俱是人才。”
贾赦说:“小女想免选。”
程荫无奈,“恩侯若没出来,依贾府老太君,这次得参选。恩侯出山,今后只能站今上这边,恩侯知晓意味着什么,令爱还是得进宫。”
贾赦也无奈,“实不瞒你,是小女这些年养成的懦弱、胆怯的个性,登不得大雅之堂尚为次,我是怕她进宫不足一个月,就得被生吞活剥了,反误今上大事。”
“恩侯,若令爱不进宫,你可有他法?再说,令爱是为今上心意的表象,怎会让她出事?”
贾赦无法,只好说:“原听说今年春节前,后宫会放人出来,想请几个教养嬷嬷。如此拜托给皇后娘娘,指四个嬷嬷给小女,最好是皇后心腹,早到早好。”
程荫起身拜倒,“如此,代今上谢恩侯了。”
贾赦眼风扫贾琏,贾琏赶紧搀扶,“程叔叔,不可不可。”
贾赦说:“只求一个,独宫室,独来独往。”
程荫道:“皇后娘娘必会准许。”
贾赦起身告辞,程荫送父子二人上车。
贾琏憋了许久,直到进了贾赦的院子才问,“父亲?”
贾赦知道他要问什么,摆手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令秋实把着门,才说:“为父当初为太子伴读,老国公和你祖父俱是太上心腹重臣,就是皇子在宫里见了为父,退避三尺的也是多数。今上生母是宫女,偶得圣恩,有了今上。母子都不得今上心意,宫里欺辱他母子的甚多。待程荫被选做伴读,入上书房,更是替了今上挨了不少。为父看不过,就护了程荫几回,算是把今上和程荫都纳到羽下,他们也得过几些年好日子。”
贾赦停下,贾琏立即捧了白水盅奉上。贾赦接过来,慢慢喝了二口,“后来,太子出宫参与朝政,为父得闲也去上书房看看他们。虽说后来是太子授意,最初却是为父主动照看他们。这人哪,什么时候都得善念多,你看,今上这不就翻身了。”
“那妹妹?”
“没办法了。哪怕是订亲了,只要没出嫁,就得选秀。为父代表着昔日老千岁的人,开始为今上效劳啦。就是我们父子不还朝廷欠银,老太太也还会送你妹妹进宫。元春已二十多了,你妹妹的性格懦弱,就是进宫替元春生子的最好人选。”
“你回去吧,别让凤丫头对迎春说。”
贾琏行礼告退。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自己的屋子,进门好悬没摔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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