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大嫂带来的稳婆也上去帮忙,俩稳婆七手八脚把东西归拢到另一边了。
王太医和郎中就在门外等着内, 听见产室里面的俩人相视一眼,各自心中就紧张起来。及至丫鬟冲出来叫人, 俩人提着药箱迅速跟进去,贾赦也跟了进去。贾政只能留在院子里,王氏犹豫一下, 征求贾政的意见,“二爷, 妾身进去看看?”
“去,你赶紧进去看看。”
王氏进屋,扑面而来的就是血腥气息。转过屏风,见张氏沿着炕边躺着, 太医正面色严肃地在把脉。贾赦焦虑地站在张氏的头侧,郎中、婆婆和张家大嫂沿着炕边站成一列,罗嬷嬷抱着孩子站在墙角,俩丫鬟跟在罗嬷嬷身边。
王太医片刻让开位置,从药箱中翻出一丸药,对贾母说:“夫人,这是成药,下官怕世子夫人可能要产后出血,先服了成药再用针。”
郎中此时也扶好脉,赞同地点头。
贾赦立即接过药,王太医赶紧说明用温酒化开,贾赦应声而去。
贾母和张家大嫂看着张氏吃了用酒花开的丸药,见王太医和郎中俩人斟酌着开了方子,已经去煎药了。
然后王太医说要行针。
贾母有点呆,不知道这个行针要怎么行。
她回身看到王氏在屋角和罗嬷嬷站在一起,叫过身边的丫鬟,低低吩咐了两句,丫鬟过去把太太的意思一说,罗嬷嬷抱着孩子和王氏一起退出去了。
贾赦和郎中退到门外,贾母和张家大嫂带着两个丫鬟守着张氏。看王太医准备好针灸用具,稳婆招呼丫鬟把屏风拉好,自己去太医跟前听训,完了又重复一遍穴位和进针深浅。贾母这才知道,稳婆居然还有这份能耐。
太医指导稳婆下针,每一针都会报位置,稳婆一边下针一边重复。那郎中就小声给贾母和张家大嫂解释,稳婆也是分等级的,有个别的稳婆是不用太医指导就能下针的。
下针之后,王太医让人把煎好的药端来,张氏在生死面前,吓得着脸抓着她嫂子的衣袖,牙齿上下磕得作响,抖得喝不进去汤药。
王太医着急,“夫人,再不喝药就只好灌进去了。”
说着把灌药器拿了出来做准备了。那灌药器本是为昏迷病人预备的。贾母上前试试药碗不烫,把张氏拗着脖子后仰,一手托脖子一手捏鼻孔,张家大嫂端着药碗,趁着张氏吃惊张嘴,一碗药须臾就灌完了。俩人相视一眼,默契地松手,给张氏拍背顺气止咳。
把周围的几个人,看的是目瞪口呆。
张氏喝了药昏沉沉睡去,别人可不敢松懈半点。要知道一旦发生产后出血,弄不好,产妇就会交代了。
贾母把张家大嫂安顿去休息,稳婆得留在荣国府帮忙。就是太医和郎中,也都留在贾赦的东院候命。
等都安排好了,贾赦还跟在贾母身边呢。
“老大,孩子我让罗嬷嬷送去老二那边了,让老二家的先帮着照应几天。你这面还是先顾好张氏,别让三个孩子没了亲娘。”
贾赦如鲠在喉,他红着眼圈,憋了一下才说:“谢谢母亲。”
“行啦,你去守着张氏,我回去歇一会儿,有事打发人去喊我。”
贾母回去正院,先好好沐浴一番,然后清清爽爽了,让人把闹腾了好一会儿的贾琏抱过来。
“琏儿,你母亲给你添了一个妹妹哦。你高兴不?”
贾琏处于见了祖母就高兴的时候,咿咿呀呀说着谁也听不懂的外星语,玩了一阵就点头要睡了。
“真是没心没肺、傻吃傻乐的好时光啊。”
贾母把贾琏交给奶娘抱去睡觉,自己闭目打坐养精神。是不是得和贾赦商量一下呢,张氏不好再生了。
不仅是贾母这么想,张家大嫂也是这么想着。小姑子这明显是易孕难生,每次生产都能把别人吓个半死。等这次挨过去了,怎么也得说服她不能再生了,二子一女足够了。自己不也是就生了一儿一女嘛。
同样这样想的还有贾赦,他坐在妻子的身边,握着妻子微冷的手,看着妻子宁静的睡颜,心里也打定主意,不能再让张氏生了。
午膳后,贾母略略休息,又过去东院。张家大嫂换了贾赦去休息,自己在守着小姑子呢。
“亲家太太,辛苦您了。”
“我是她婆婆,应该啊。她这一中午可好?”
“好。太医才看过了。说是过一个时辰再来看看,还要不要施针。”
贾母点头,俩人默默守着沉睡的张氏坐着。
过了一会儿,张家大嫂小声说道:“亲家太太,我这小姑子让您费心了。嫁入荣国府十来年,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的。也是她在家被宠的过了”
贾母摇头,“哪个做姑娘的在家里,不是被宠着长大的。哪个到婆家不是脱胎换骨了?归根到底还是恩侯宠她宠的过份了,让她失去了长大的机会。瑚儿一天天大起来,过几年儿媳妇、侄媳妇陆陆续续进门,有她难过的日子呢。”
张家大嫂点头。
“可不就是这样的。婆母换了罗嬷嬷过来,就是要提点她的。唉,亲家太太,不怕您笑话,我在小姑子身上花的功夫、用的心,比自己女儿、媳妇都多。我婆婆返乡的时候,拉着我的手直哭,让我好好照顾她。去年春天,隔一天就来一趟府上,每件事掰开揉碎了和她讲……等她明白事儿,我得熬出白头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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