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老太妃念了一声佛,紧握住贾母的手。
“咱们赶紧出宫。过几日吃年酒的时候好好说话。”贾母拍拍太妃的手,俩人互相搀扶着往外走。
“朝华,你那老二的媳妇,没请诰命?”老太妃看着手帕交只身来宫里觐见,也太孤单了些。
“大概是礼部没准了。无妨,要是真的,明年有孙媳妇陪我呢。”
“那可好。”老太妃顾不得寒风,张嘴笑出声来。
宫门口,各家伺候的人都在不远等着。见了自家主人出来,一边赶紧地迎上去,一边张罗把车赶过来。贾母与南安郡王府的婆俩话别,上了自己的国公夫人马车。
贾赦赶紧伸手过去,扶母亲坐好,倒了一杯热热的姜茶。
“母亲,快喝了驱驱寒气。”贾政递过姜茶,又把碳盆挑热一点儿。
“母亲,您可听说了?”贾政的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声音里的热火劲把他的心情宣泄的一览无余。
“是圣人下了禅位诏书吗?”
“是啊,是啊。守得云开见月明啊!”贾政摇头晃脑地吟诗,却觉得这一句还有些不能完全地表达自己的心情,待要再说一句呢,马车帘子掀开,贾赦进来了。
贾赦跳上马车,马车晃了晃,他坐好后,贾政一跺车厢踏板,车子缓缓启动。
“大哥,喝点姜茶驱驱寒气。”贾政笑着递姜茶过去。
贾赦接过来一仰而尽,待放下茶盅,眼泪如断线一般下来了。
“母亲,母亲。”贾赦俯在贾母的膝上,抱腿大哭起来。
贾母轻拍贾赦宽阔的后背,一下一下地缓慢轻柔。贾政急得抓耳挠腮,却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贾政憋了好一会,才冒出一句,“大哥,大哥,你别这样哭啊。
贾母等贾赦哭声低了下去,才慢悠悠地劝他,“老大啊,你可不好这样哭啊。给外面的人听了,还以为我怎么罚了你,把你打哭了呢。”
贾赦不好意思抬脸,贾母抽出帕子给他擦脸。
“你看你,高高兴兴的事儿,怎么就哭成这样了。真丢人。”贾母嫌弃地揶揄贾赦。
贾赦那帕子在脸上胡乱地抹着,“母亲,太子也哭了呢。”
贾母给他这句话逗乐了,是小孩子吗?贾赦也觉得自己说的不像话,他讪讪地说:“儿子没想到圣人会直接下了禅位诏书。早几年圣人就和太子说了要禅位的。盼的心里都快没指望了。”
贾赦低声赧然嘀咕着,前一句后一句的,让贾政听明白了,圣人禅位是早有打算的事情。那就是说,就是说王氏的哥哥落彀了?还有那么多官员呢?
“大哥,你和太子早知道圣人要禅位?”贾政急着想证实。
贾赦看弟弟那模样,有点儿羞恼,自己刚才那么丢人,让老二看笑话了。他把手里的湿帕子往他脸上一抛,“知不知道的,你问这些想干什么?”
贾政把湿帕子从脸上扒下来,委屈地告状,“母亲,您看大哥,儿子好好问话,大哥他这么对儿子。”
贾政捏着帕子,那神色不像三十岁,倒象三岁了。
贾赦嗤笑一声,“老二,不然你大哥我那来的底气护着你?!还不是任由你被人欺负了。我可和你说啊,王氏她娘家,你以后就别与他们往来了。”
贾政对王子腾年前做的事情,也是耿耿于怀的。但要说从此就不往来了,他觉得少了点什么,他还没有自己去王子腾跟前炫耀炫耀呢。
“明儿是回门的日子呢。”贾政呐呐地对贾赦说。
“你非要陪王氏回去?”贾赦瞪眼。
贾政往后缩缩,看看母亲含笑在一边看着自己兄弟二人,他就又有了胆气了。
“我就是要去他跟前炫耀一下,又没想做别的。”
“哼!”贾赦用鼻子哼自己的傻兄弟。
“炫耀,有什么值得好炫耀的。这时候得藏拙。你懂不懂啊?”
“老大,你受的教育和老二不同。遇事你得好好和他说。”贾母不赞同地打断贾赦。“圣人虽下了禅位诏书,但与太子已经登基还是有不同的。就是太子登基以后,有太上皇在,太子也会束手束脚很长一段时间。太子要忍,老大你也得端住了。就是南安郡王府等等支持太子的人,也都得端住了。千万不能在太子登基前,弄出任何差池。”
贾政听明白了,与贾赦一起表示受教,会小心谨慎的。
王子腾昨日在太和殿上,就是勉强维持住了没失态。捱到散了宫宴回家以后,他就控制不住了。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一夜,恨得险些咬碎了满口的牙齿。
最后留在他心里的,只剩下一个念头了——被圣人耍了!所有与太子做对的人都被圣人算计了。
想明白这些以后,他就开始思考以后的出路,该何去何从。
太子登基以后,必然要清算三皇子,清算所有与他做对的皇子、清算跟随在皇子身边的所有人。
虽说圣人禅位,太子登基后,也不会把所有追随皇子的人都杀头、流放,但是以后的前程是没有了。想到这点,他开始后悔,不该应了三皇子的招徕。可不应,这十年会好过吗?反反复复、左思右想找不到可行的出路。他喟然长叹,自己怕是要辜负父亲的希望,没可能振兴家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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