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不置可否。
叶菡垂下眼眸避开了蝙蝠侠的目光，她一个磕绊都没打，语速流畅地说出了一串九位数字的号码。
今天下午叶菡和布鲁斯带着迪克去时代广场买衣服，结账时是布鲁斯掏的钱，他把黑卡压在了柜台上，叶菡离得近，无意之间瞥了一眼。
然后转头就忘了。
【刚才还嫌弃我没用呢，】贾维斯嘲讽：【现在不还是得靠我？】
继聊天和探路之后，贾维斯开发出了第三个功能，超大容量的储存器。
真是可喜可贺。
【是是是，亲爱的你最棒了！】叶菡用甜甜的声音夸道：【还有别的吗？他看起来还是不相信我。】
【如果这么简单就能相信你，那他就不是蝙蝠侠了，你说的再多，他该怀疑还是会怀疑的，】贾维斯球停在了蝙蝠侠头顶两只尖尖的耳朵之间，调皮地滚来滚去：【有……他中途出去接了个电话，时间是四点七分十一秒……】
“我还记得你今天下午接电话的时间，”叶菡跟着贾维斯复述：“你是四点七分三十三秒接到电话出去的，在外面待了二十二分钟二十七秒，回来的时候刚好四点半。”
“如果不相信你可以去商场调监控录像，”叶菡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瞄了蝙蝠侠一眼：“但时间以我手机上的为准。”
叶菡说完后，蝙蝠侠好长时间都没表态，他既没说相信，也没嘲笑叶菡故弄玄虚，甚至动都没动，搞得叶菡原本逐渐放松的心又提溜了起来。
【是死是活，给个准话啊，】叶菡抱怨：【或者把我的手放下来也成，我觉得胳膊都要断了。】
【我从你的声音中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喜悦，】贾维斯凉飕飕地说：【这是我的错觉吗？】
【当然是你的错觉！】叶菡恼羞成怒：【我又不是受nüè狂，这有什么好喜悦的！】
【哦……】贾维斯拖长了声音，慢悠悠地说：【那你还喜欢他吗？】
叶菡沉默了很久。
就在贾维斯以为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叶菡终于小声说道：【喜欢吧，怎么说也刷过他五颗心的好感度呢。】
【唉，傻姑娘。】贾维斯摇摇头：【想清楚哦，现在扒了他的马甲，他对你的警惕感会直线上升，你要是还喜欢他，遇到有些事qíng，你可能会难过的。】
叶菡轻轻点头：【我知道。】
只是喜欢而已……喜欢他家里有钱长得帅会说话又会撩人还有偶像光环的加成……
没什么的。
叶菡等的花都要谢了的时候，蝙蝠侠总算松开了她的手腕。
蝙蝠侠往后退了两步跟叶菡拉开距离，他环顾四周，将话题引向了另一边：“这里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叶菡摇了摇头，使劲儿甩着被捏的麻木的手腕：“我一直在甲板上待着，船舱里忽然就出事了，所有进去的人都跟疯了一样看见什么打什么，我在窗外看见后没敢进去，想跳船离开，然后就被这些人拦住了。”
叶菡顿了顿，抬手一指躺了满地昏过去的人们：“他们群殴我——”
蝙蝠侠转头对叶菡投去一个难以言喻的注视。
叶菡竟然看懂了蝙蝠侠的意思，她有些委屈地撅起了嘴巴：“就是他们群殴我！只不过没打过而已。老实说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只觉得头越来越晕，再次清醒之后……”
……就看见你忽然出现在我面前，导致我在大脑不清楚的时候说错了话，扒掉你马甲的同时也bào露了我自己。
叶菡小声嘟哝着。
“身手不错。”蝙蝠侠点点头，不咸不淡地夸了叶菡一句。
【我觉得他在讽刺我。】叶菡两只手拧着衣角揉来揉去，吭哧吭哧地跟在蝙蝠侠后面：【什么叫身手不错，我都吓破胆了，人家根本就不会打架。】
【呵呵，】贾维斯撞了撞叶菡的脑门：【宝宝，说这话的时候你心虚吗？看看这满地的尸体，想想一周目时被你bào揍一顿的小丑，你还敢说自己不会打架？】
【别吓唬我，这些人还喘气儿呢！】叶菡瞪了贾球一眼：【刚才我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qíng，肯定不是我gān的。】
【行，你就这么一直坚定地相信自己是朵柔弱的小白花吧！】贾球蹦蹦跳跳地飘远了：【这些人都是我控制着你揍的，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么么哒。】
叶菡虽然嘴上否认了贾维斯的说法，但她心中却一直在犯嘀咕。
难道我真的这么厉害吗？
为什么我自己没感觉呢？
蝙蝠侠蹲下身挨个检查躺在地上的人们，他发现这些昏过去的人身上大部分的伤口都是撕扯、啃咬出来的，而且他们的手指fèng隙和嘴角边或多或少都沾染着gān涸的血迹。
看来叶菡说的确实是实话，也就是说，发生这一切事故的原因应该就在船舱里面。
蝙蝠侠站起身，毫不犹豫地向着船舱中走去。
叶菡原本在跟贾维斯斗嘴，余光瞥见了蝙蝠侠的行为，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三步两步跑过去揪住了蝙蝠侠的披风往后扯：“你要gān什么！”
蝙蝠侠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回头看着叶菡：“松开。”
叶菡讪讪地松了手，她有点无措地揪住衣角，小声道：“别进去啊，你没听到我说什么吗？所有进去的人都受到了影响。”
“不进去怎么知道是谁gān的？还是说你知道？”蝙蝠侠语气平淡地说：“放心，我不会受影响的，你留在外面，别乱走。”
“我能走去哪儿啊。”叶菡无语：“我又不会游泳。”
说话间蝙蝠侠一脚踢开了舱门，有一股极淡的huáng色雾气顺着dòng开的门fèng缓缓流泻而出。蝙蝠侠的身形微微一晃，猛地转过身搂住叶菡的腰将她飞速拖离了门边。
叶菡的后脑勺再一次倒了霉，哐铛一声撞在了蝙蝠侠胸前坚硬的盔甲上，撞的她头晕目眩，眼泪都流出来了：“又怎么了！”
“有东西。”蝙蝠侠简短地说。他从腰带上摸出了一个造型奇怪的口罩扣在了叶菡的脸上：“戴好，别摘下来。”
叶菡手忙脚乱地把口罩固定好，隔着厚厚的一层，她的声音显得很沉闷：“你怎么办啊？”
蝙蝠侠还是那句冷漠的回答：“我没事。”
叶菡心想其实我并不是很担心你，我主要担心我自己，你耍酷不戴口罩，万一中招了，最后倒霉的人不还是我吗？我又打不过你。
但叶菡完全不敢跟酷炫到没朋友的蝙蝠侠说这种话，她只能默默地跟贾维斯吐槽。
【我们逃走吧？】叶菡从地上捡了根钢管握在手中，保持安全距离跟在蝙蝠侠身后：【这是个好机会啊！】
【你要口是心非到什么时候？】贾维斯球飘累了，重新落回叶菡的肩膀上休息：【要走赶紧走啊，你跟在蝙蝠侠后面gān什么？】
【我想看看等一下能不能找个机会敲他一闷棍把他敲失忆了，】叶菡随口瞎扯：【这样他就能忘记我扒过他马甲的事qíng了。】
【做梦。】
船舱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刺激xing气味，好像某种化学药剂和粘稠的血液混在一起发酵产生的腥气。然而叶菡带着蝙蝠侠冷漠提供的qiáng力防毒口罩，将一切味道都过滤在了外面，导致她并没能在第一时间通过气味掌握船舱的基本qíng况。
灯没有被打开，照明全依靠穿过玻璃窗户的清冷月光，朦朦胧胧很有鬼片的氛围。叶菡站在门口看着蝙蝠侠逐渐融入黑暗中，她试探着伸出一只脚，又缩了回去。
“我能开灯吗？”叶菡小声问。
蝙蝠侠的脚步一顿：“开吧。”
叶菡摸索着按下了舱壁上的开关按钮。
“——如果你不介意看到这些的话。”灯光亮起的一瞬间，蝙蝠侠淡淡地补充了一句话。
在看清楚船舱里的qíng景后，叶菡恨不得找个存档机将时间倒回开灯之前。
满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摆成各种各样的造型，有折断脖子挂在椅背上的，有面朝下趴在栏杆上的，还有头朝向门口努力向前爬的。死状惨烈，极具冲击力。这些尸体们赤luǒ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的抓痕和坑坑洼洼的伤口，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粘稠的血液从他们身上流淌下来，在凹凸不平的地板上汇聚成一小捧一小捧的，好像雨后翻浆的泥土地。
叶菡的手死死扣住吊灯的开关盒，用力到塑料盒子发出咔咔的哀鸣声，用力到关节发白，青筋bào起。
这一刻叶菡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算是幸运E，还是幸运S，如果她上船后老老实实地进入船舱里，现在是否早就变成了这些尸体中的一员？
蝙蝠侠不知何时走了回来，他把叶菡的手从开关盒上扒拉下来，按住她的肩膀将她转了一百八十度，推着她向门外走去：“别看了，在外面等我。”
叶菡感觉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不是你让我开灯的吗？”
“我没有，”蝙蝠侠微微一顿，低声道：“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叶菡转过头看着蝙蝠侠：“你觉得我很可疑，明明白天的时候刚到哥谭市，等到夜幕降临之后，却偷偷买了船票要回纽约，还瞒着所有人，然后渡轮上果然出事了，死了一堆人，伤了一堆人，就我一个完好无损，还认出了你的真实身份……”
不止蝙蝠侠，叶菡自己都觉得她很可疑，这要是在拍刑侦剧，她这种人八成就是幕后黑手。
“可是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叶菡深吸一口气，猛地挣脱了蝙蝠侠的手，将钢管铛的一声直立着怼在地上：“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站在哥谭市的大街上了，除了我叫什么，我要gān什么之外，此前所有的记忆在脑海中都是空白，你知道我有多恐惧吗？还特么有人跑出来要抢劫我……”
叶菡一开腔就闭不上嘴了，明明之前口误戳穿蝙蝠侠身份的时候还像是一个小怂包，现在却进化成了浑身是刺的刺猬，四处滚着扎来扎去。
“看见沃德之后我想起了一点儿记忆，看见娜塔莎之后又想起了一点，但都是关于他们的，有关我自己的事qíng依旧想不起来，”叶菡的吐字很清晰，可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激动的缘故，她的逻辑是乱套的，翻来覆去跟车轱辘一样：“从今年二月来到纽约直到今天上午抵达哥谭，这中间整整六个月，我gān了点什么，我都认识了谁……我没有丝毫印象，就好像是我忽然穿越了六个月的时间，直接抵达了现在的时间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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