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正面杠我的时候,不挺能说么?”
“那你倒是借力打力,真的来了地府。”
琵琶抬起头,对着面前的孙猴子笑:“我不过一只蝎子精,运气好了点儿,孤注一掷,倒是没有不成功的。”
“你这蝎子精现在是命也搭上了,这身手也废了。我老孙当年和你打着就觉得你是个狠得,现在看来还真没变。看在你这么狠,还能和我交手过三个时辰的份上,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儿。佛祖的半条命,也差不多搭上了。”
“少说废话,当心我不让你出去,在地府洗一千年的盘子。”平心警告了孙猴子,看着趴在地上的,可以说是现今唯一的“大妖”,突然有种可笑的感觉。
可笑当年巫妖之战,巫是多么强大,妖是多么猖狂。到了现在,巫在地府里,大妖,真正的,在修炼的“妖”,却只剩下了一个不知道是叫做蝎子精,还是谢双玉的家伙。
“你要当蝎子精,便喝了这碗汤。你要当谢双玉,也喝了这碗汤。”
“你这妖精,我倒是可以说些东西,‘报答’你的闲言碎语,也看在你还算是个妖怪的份上。”孙猴子脸上同样露出了一个笑容,蹲下来看着似乎连气息也没有了的琵琶:“我是一只猴子,从来都是一只猴子。”
“我是一只蝎子,也从来都是蝎子。”琵琶声音细微,勉强抬头看着“斗战胜佛”,微微一笑:“再让我想想吧,就想那么一会儿。”
就想着那么一会儿,刚有灵智的时候,他藏着自己,背着所有人把自己带到了西天的一个洞府让自己长大,有空便来教自己法术的时候。
他不是个没头发的和尚,他一头头发梳地很好,还戴了个道冠。脸上的笑容很开朗,远没有什么悲天悯人。他和自己说,你是玉蝎,我是老鼠,都一样都一样。他还教了化形,在自己第一次成功的时候冲脸上扔了一套衣服过来。
他笑着说我是大师兄,你比我低一辈,是我徒弟,别叫我大师兄了。他说这个世上只有你和我是妖精了,算了算了,你想叫我师兄就叫吧。最后,他笑着说,你去了人间,你便是人间第一的妖怪,也是人间第一的修士。
记住,你要截取一线生机,为自己,也为我。
这一线生机,有多难呢?反正很难,我也不知道有多难,就像是我来找你这只小蝎子的时间越来越少。如果有一天我不来了,或者我来的时候表情不对,你就要蛰我一下,用你最毒的倒马毒,狠狠地蛰我一下,然后你要赶紧逃,逃得越远越好。
因为那个时候,我就不是多宝了。
而现在,我也不是谢双玉了。正如你多宝,这个名字永远都不存在了。
琵琶慢慢的直起身,双手颤抖着喝下了桌上的孟婆汤。孟婆汤能够洗清人一世的记忆,然后重新再度投胎轮回,那么对妖怪呢?
那些不需要的前程往事,充满着欢乐和喜悦,痛苦和绝望的过往,如同被打散的云烟一般,彻彻底底地忘却,哪怕掘地三尺也再不见了。
我为人间第一妖……日后便只有谢琵琶这个蝎子精了。
琵琶喝完孟婆汤,对着西方重重跪下,也不知道自己满脸泪水,嘴里呢喃着一个名字,磕下了最后一个头。
你回不来了,我也回不去了。
多宝,你是截教大师兄,我最喜欢叫你大师兄。因为师兄这两个字只要说出口,就带着一丝缱绻的情意。不管这种情意出于崇敬,还是爱意,总归能够让说出口的那个人心中窃喜。
最后叫你一次了,大师兄。
番外、一线生机
从混沌中醒来,玉蝎愣了一下,似乎第一次明白何为“光亮”,何为“黑暗”。以前那愚昧而不知事的自己仿佛是一个遥远的过去,脑海中形成的概念也清晰无比——
“你是一只蝎子,一只修炼出神智的蝎子。”
一头乌发的青年笑得无比开朗,对着蝎子伸出了手指靠在自己的嘴唇上,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玉蝎好奇地甩了甩自己的蝎尾,从面前这个人身上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
似乎在自己浑浑噩噩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在自己身边了。
“不要说话呀,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别蛰我。”
多宝对着那只外表玉色的小巧蝎子伸出了手,玉蝎也十分乖巧地爬上了他的手掌心,当真一动不动。多宝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随即很快消失不见,面上又做出了一种慈悲的态度。
多宝的袖子里面很安全,虽然是漆黑的,但是却给人一种被环抱的感觉。玉蝎甚至有些不想出来了,多宝连声劝了好几次,才慢悠悠地爬了出来。
“这儿是你的洞府,回头我教你怎么化形。”多宝的脸上有着阳光的笑容,似乎终于找到了什么宝物一样:“然后我就把你收做弟子,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截教终究是不会被灭了的。
多宝的脸色略阴沉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了过来。玉蝎依旧在满地乱爬,是不是还戳两下地面,看的多宝好笑。
“你有名字么?”
玉蝎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发现自己是可以开口说话了,甚至于所有的意思都在她的脑海之中,只要说出去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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