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在不列颠群岛那一年,赫敏带着的各种杂书哈利早已经看了个遍。其中有一本治疗咒语入门,最后一整章都是在普及黑魔法作用在人体上之后外在表现出来的各种反应,这有助于治疗师们在看见病人的第一时间粗略判断病人们究竟受到了哪种恶咒的攻击。三种不可饶恕咒也在此列——当然阿瓦达索命在人体上的表现只能用来验尸而不是治疗。钻心咒作用于心脏,在咒语持续的时间之内,心脏剧烈的收缩会加重血管的负担,随着时间流逝,粗壮的心脉会变成灼烧一般的红色,皮肤也会相应变青变冷。
但人体的修复机能也不可小觑。颜色变得如斯内普此时的胸膛一样明显,只有长时间的折磨才可以做到。哈利抱起斯内普的上半身,他注意到斯内普的身体时不时颤抖一下,垂在一侧的头发不是油腻的而是潮湿的,浸满了冷汗。那张惨白的脸尽管没有太多皱纹,却憔悴得不像是三十几岁的年轻巫师,反倒更接近这年龄的麻瓜。
“缓和剂飞来。”哈利说。他通过记忆判断斯内普会在办公室里放些常用魔药。几秒后,柜子打开,几个小瓶子飞进他手心。他把瓶塞拔开,慌慌张张地往斯内普嘴里灌,所幸他还能吞咽,但几分钟过去了,他还是没有醒。
哈利哆嗦着嘴唇又探了一次斯内普的心脏,在跳动,整个胸膛仍旧是冰冷的,手也是冰冷的。然后他摸到斯内普的魔杖,捡起来收到自己手里,颤着声音念出悬浮咒,把斯内普一路悬浮到里屋,放进浴缸里。
脱光斯内普并没给哈利带来什么思想负担,事实上他根本就没看这具他好奇已久的身体,他正在绞尽脑汁回忆。缓和剂的作用只是暂时的,他知道有一种且仅有一种魔药可以缓解钻心剜骨带来的后遗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哪一种。斯内普明显在放松下来之后陷入了昏迷,他无法告诉哈利他需要什么魔药——哈利确认自己可以接受他的嘲讽,并且无视嘲讽,态度非常柔顺地替他把药拿过来。然而斯内普的头软绵绵地靠在浴缸边缘,浴室明亮的光线下,哈利注意到男人背上纵横交错的紫黑色印痕和苍白下唇上的牙印。没有血。
他一直都没有轻视斯内普间谍工作的危险性。但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意识到斯内普面对的是什么。
他的记忆突然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夜晚。冰冷,陈旧,充满了灰尘的空气,脖子上的牙印,逐渐变冷变粘稠的鲜血,额头上突然失温的印记。流转着银光的记忆丝线,还有绝望中启动的咒文。
他想到了自己在时间的罅隙中行走,一遍遍念着那个名字,只为了不迷失自我,为了找回原本的世界。他看到了那么多僵硬的尸体,然而那么多平行世界里,还有那么多温暖的拥抱,一半悲伤一半勇气。他鼓足勇气重来一次,只是为了再也不失去这份沉默的守护,为了不失去他爱的人们。
他知道当初斯内普活下来是因为邓布利多用莉莉逼迫他,这个男人无法拒绝与莉莉有关的任何一部分。这个决定却使哈利欠了他——他之所以活着,是为了保护哈利·波特。因为哈利·波特还活着,所以他怀着憎恨,忍受着痛苦和误解,继续留在这个没有莉莉的世界上。而一切都变得不再刻骨铭心的现在,他仍旧决定重来一次,只是因为他的责任感。这责任感使他不停地受折磨。
“抱歉。”哈利轻声说。他还会继续逼迫斯内普活下去,他不想失去斯内普。尽管斯内普本人一直说死亡是解脱。
他垂下目光盯着水面。热水逐渐漫过男人的膝盖,腹部,肩膀,氤氲的热气蒸腾而上。哈利把斯内普的魔杖放在浴缸边缘,给自己的眼镜施了一个防雾咒。十分钟之后,他把手伸到水里,发现斯内普的身体还是冰冷的,并且颤抖也没有停止。“我去找庞弗雷夫人——”他带着哭腔说。
“不。”哈利听到了虚弱的、接近耳语的声音,然而绝不是幻听。他惊喜地把视线上移到斯内普脸上,那双黑色的眼睛缓缓睁开,又再次闭上了。
“你要哪种魔药?我去拿。”斯内普似乎听到有人说,是波特。但是他无法回应。长达二十多分钟的钻心剜骨几乎毁坏了他的所有行动能力和感官,他的耳朵里听到的声音更多是一种尖锐且持续的嗡鸣,里面混杂着波特的声音。意识无法集中,辨认不出来这个男孩在聒噪些什么,他想让这个蠢货闭嘴,却连嘴唇都张不开。由内而外散发着的寒冷在皮肤表面与热水接触冲突,带来疼痛,然而这种疼痛比起心脏的疼痛微小得可以忽略不计。他确信自己的灵魂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坏,只是无法确认损坏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如果把灵魂比喻成一个瓷器,这一次的钻心咒只会带来细微的裂纹。随它去吧。斯内普迷迷糊糊地想。这些小裂纹不会使灵魂丧失稳定性而导致他用不出强力的魔咒,只要再忍过一年——就不用再在意了。他会再次杀死邓布利多,然后他的瓷器会蒙上擦不去的灰尘。他将不再需要魔咒,直到最后那一刻四分五裂,彻底结束。
不知过了多久,在半昏迷之中,斯内普感到有毛茸茸的东西在蹭他的颈项。皮肤几乎是麻木的,非常不灵敏。他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什么东西勒紧,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肩颈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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