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渴望一个家,西弗勒斯。他渴望你所在的地方。而你也需要。”
“没有什么地方是我的家,邓布利多。在霍格沃茨,我要忍受劫盗者,放假的时候,我要面对暴力,永不停止的尖叫和饥饿。我选择了食死徒,是因为我真心期待胜利的世界可以刷洗我的过去,使那些曾长久发生的悲惨不为任何人所知,尽管它们已经溶进我的血液里。但他不一样,他总是向往光明。我们不是一类人。”
他的声音十分平静。他说完,站起身回过头看了一眼刚刚坐过的那把扶手椅,甚至好心地把它归回原位。但他的脊梁仍没有挺直。
“西弗勒斯,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却总是在大事上犯错。你过于谨慎,总是选择最复杂的路,却总会轻易地断定一个人的品质。你的,或是别人的……”
“他不该需要我。”斯内普闭上眼睛冷淡地重复。很快,他睁开眼睛,站直身体,多年来持续着的那个无感情打不垮的双面间谍又回来了。“不要再试图说服我了,邓布利多。你是个混蛋,但这么多年来……谢谢你。”他的声音逐渐变低,最后的谢谢含糊得几乎听不见,然后重又变得清晰可闻,“既然格林德沃被你弄了回来,我想我还不用急着参加你的葬礼?”
邓布利多看了一会斯内普的脸,轻轻摇摇头。“我保证你会后悔的,我的孩子。如果你执意要走,去吧。这些年你勉强得太多了。我相信你一点也不想出席审判,那么至少走之前,去医疗翼看看哈利?”
斯内普沉默几秒,点头同意了这个交换条件——或是威胁。他还留着战火痕迹的黑色袍子依然翻滚在身后,随着他的脚步飞快地消失在阶梯下方,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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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内普来到医疗翼的时候,庞弗雷夫人已经把所有探病者都赶走。白色的床幔后面是一个个伤员,没有呻|吟,大家都安静地沉睡着。
庞弗雷夫人不在医疗翼里。她还有很多魔药得做好,对这些伤员们来说,接下来的几天才最难熬。斯内普也是一名刚刚下战场的战士,她不能对他苛责太多,至少不能在这个晚上。
斯内普一个个掀开床幔,直到走到最里面,哈利正在床上静静地睡着。他穿着病号服,苍白瘦削,脸上的灰尘被擦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五颜六色的药膏。他的手不太老实,露在被子外面,上面缠着厚厚的绷带。几个空空的药瓶和一个高脚杯放在他的床头柜上。斯内普拿起高脚杯闻了闻,是无梦魔药。
除了在他怀里,他从来没见过男孩在睡着时展开身体。而他现在微微蜷缩,但总算是真正地平躺着。斯内普注视了一会哈利的睡脸。
他感到,此时的男孩才真正放下了那些负担。他眉目舒展,看上去像是一只终于走出深不见底的洞穴,沐浴在晨光下,正准备奔跑的年轻狮子,或是一只甩掉了全身的枯草,张开翅膀,正要向着太阳起飞的雄鹰。
他拥有天空,拥有整个原野,拥有阳光,雨露,青草,挑战,拥有全世界。
斯内普站在床边。他自己的过去和将来一半光明一半黑暗,混沌不明。不过也好,接下来,他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去思考离开了战争和挥之不去的阴影与使命,他还可以做些什么。他做的那个决定无比正确,他总算拥有过男孩一次,现在离开了,便可以守着这段记忆过一辈子。而哈利将再也不会知道他的手有多脏,不知道他过去难以想象的深渊。在他的爱人心里留下的,将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好的样子。
“够了,哈利。已经足够了。”斯内普迟疑着伸出手,最后一次用掌心轻轻摩挲哈利的面颊。“复活石——你用余生证明了你的誓言。现在走吧,到真正的新生活去。”
他俯下身,略微颤抖的手穿过哈利的黑发捧起他的头,两人的唇短暂地重合在一起。几秒钟后,斯内普站起身为哈利把被子拉好,再次亲吻他的额头。最后,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卧室。他离开床边的一刻,哈利前额的发丝被他带起的风吹得微微扬起。一根稍有卷曲的黑发缠绕在斯内普苍白修长的手指上,随着他的走动,掉在地上看不见了。
城堡大厅高阔的穹顶上繁星点点,晴朗而美丽。整个学校的人都聚集在大厅里,几近疯狂地笑闹狂欢着。教师和学生们或坐在桌边,或在大厅中央跳舞,没有一个人计较他们的舞伴属于哪一个学院,他们所坐的位置上方悬挂着哪一个学院的旗帜。
大厅关着门,声音只能以城堡为中心辐射出不过几十米。而霍格沃茨太过巨大,禁林,黑湖,没有冒烟的猎人小屋,整个学校在雪夜之中只显出一片静寂。正门处,斯内普拎着自己不大的旅行箱,最后一次回头望去。
已经入夜了,高大的城堡被橘色的灯光勾勒出深沉的轮廓,矗立在远处他再也够不到的地方。他至今为止的大半辈子几乎都留在那里,他的男孩也是。纷纷扬扬的大雪落在黑湖重又变得平静无波的水面上,落在城堡门前的草坪上,越积越厚,直到白茫茫一片。落雪声吞噬了所有声响,吞噬了黑暗时代正式落幕的所有轻松和喜悦,吞噬了他和男孩之间本该触手可及的距离。
他得在雪痕能指引出道路前尽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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