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离“哎呀”一声,拍手道:“还没呢!公子您先稍待片刻,我去催一下!”
张良抬手示意他别慌,道:“饭宴设在晚上,还有两个多时辰,不着急。”
“不成的!”若离向来是个急性子,一溜烟就跑没了影,人跑远了,声音还飞了回来,“公子您等我一下————”
张良看着远去的背影,摇头叹息——“稳重”这两个字与若离大抵是此生无缘了。
沐浴结束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张良换上一身浅碧色的衣袍从屏风后绕出来,披散下湿润的头发,满头青丝没了发簪的束缚,几缕搭在额前,其余的披散在身后。蓦然与先前像换了一个人。
若离满脸花痴地望着他,轻飘飘道:
“公子......您大抵是世上最好看的人了......”
张良苦笑,“你可否不这么肤浅?”
若离道:“肤浅?啊......我本来就黑呀......”
张良揉了揉眉角,怅然一叹:“......罢了,由你去吧。”
若离取来干毛巾帮他擦头发,一边擦,一边轻飘飘地笑,“我要是个女子,肯定非你不嫁。啊......”
张良无言,顺手拿起一卷书开始翻。突而想起什么,“那个......”若无其事问道,“王室有什么消息吗?譬如谁回来了,谁走了之类。”
若离茫然摇头,“没有吧,没听说过,就算有,估计也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张良心里一闷——在王孙公卿眼中,韩非便是这样可有可无的一人。
“那,红莲殿下呢?她还来相府坐秋千么?”若是韩非归来,她肯定第一个知道。
“来的!”提到红莲,若离就心花怒放,“公主前两日还问您来着,我说公子您今日就回来,她就——”
一番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清脆的声音打断:“——小良子!”
久违的外号从窗户传进来,张良愕然回首,红莲正一脚踹开房门,欣喜若狂奔来。
“红莲殿下?”
红莲已经是少女模样,眉宇间虽仍旧清秀,但也褪去不少稚嫩。绕了一个小小的斜鬂,及腰的长发披垂而下。眼眸像盛了星辰,笑的时候,周遭万物都失了颜色。
“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年都没人陪我玩儿,无聊死了!”她埋怨道。
若离听了十分不乐意,把毛巾往肩上一搭,“殿下胡说,怎么没人陪你?你,你可是每隔两日就会来揍我的。胳膊上的淤青还没消,您又往腿上踹!”
红莲两手叉腰,不以为然,“那是要试试师父教给我的武功,看看灵不灵,谁知道你,这么不经打!”
张良讪笑,“红莲殿下这几年,也在学功夫啊......”
唉呀,以后可更要无法无天了......
红莲洋洋得意,旋身秀了一个招式,道:“那是,我师父是使鞭子的侠女,可厉害了!”转眼盯着张良,“还有你啊,去什么苍山,学什么破剑?王宫里的能人异士不多吗?随便找一个,够你学一辈子了。”
张良心里为难:韩王宫里养的酒囊饭袋怎可能与世外高人相提并论?只不过这话不能说,不然红莲生起气来掀个屋顶什么的,他今日就别想安生了。
于是转换个说法:“子房出身官宦之家,身份不比殿下尊贵,拜师自然不能拜王宫里的高人。又听闻苍山的仓灵子先生剑术超群,遂去寻的他。师父他武功高强,又耐心教导,这几年教会子房很多。”
一旁的若离见识了自家主子这说话的本事,既不驳红莲的面子,又不贬仓灵子的身份,暗自在心中竖起大拇指。
红莲两手环胸,琢磨道:“这样啊......那就算了吧。话说回来,你的剑术学得怎么样?找个时间咱们切磋切磋如何?”
张良大方点头,“子房却之不恭,待哪日殿下有时间,派个宫人来传召我就行。”
红莲努了努嘴,“叫宫人干什么?我自己就可以来,你们家的围墙又不高。”
张良一愣,半晌才回神,“围......墙?”
红莲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我每次都是翻墙进来的。走大门还要通报和拜帖,麻烦死了。”
张良钦佩地扯了扯嘴角,“殿下果然女中豪杰......”
当日的晚宴说大不大,说小......还真有点。张开地不喜铺张,什么人也没叫,那些舅舅姑姑哥哥姐姐的,平日干嘛现在也干嘛。
一张圆桌就坐了爷孙俩,以及突而至访的红莲。
红莲在场,张开地很多国事家事的话便不好直接说,一顿饭吃得安静,张良也落得轻松。由于文美人去得早,韩非又常年在外,故而没什么人去教红莲规矩,譬如走路时步幅不可超过半仞,譬如落座时两腿平放收拢不可跷二郎腿,譬如吃饭时要细嚼慢咽不可大声讲话。韩王不屑说,伺候的宫人不敢说,倒成就了她今日这番洒脱脾性。
席间,她一个劲地夸相府的庖厨手艺好,张开地客套说:“殿下如果喜欢,可常来相府走动。”
往常这话就是说了便被风吹散的命,无非就是客气几句,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红莲却没听出来,她说话做事向来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于是咬着筷子,十分欣喜地望着张开地,“真,真的吗?”而后还没等张开地开口,她又欢快地一喊,“多谢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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