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带到了附近唯一一家客栈,收到了一张浑似凶器的名片,得知对方原来叫周絮。
不是周旭、周恤或周绪,而是周絮。
身似浮萍,命如飞絮的“絮”。
虽知八成是个代号,可是还挺好听的。至少自己取代号取不出这种感觉,可能会叫温八刀、温渐离这样的?
一切都在计划内,然而……
客房竟然只剩一间了?
这是在逼良为娼吗?
不不不,逼民为盗吗?
也不对……算了,要不就一起挤挤?比起身法,自己不一定会吃亏,更多的也顾不上了。没有隐私空间就没法搞小动作了,对已经掌握了对方基本信息的自己而言最多是干耗一晚上,对周絮来说却可能是丧失良机的大损失,赌得值。
谁料,周絮不按套路出牌。竟然绅士地把温客行送到门口,放下钥匙,走了。
这个点方圆十里已经全面戒严,周絮不可能去除客栈以外的其他地方,除非他想跟他师弟人鬼情未了。
温客行难得烦躁地搓了搓脸,又去厕所洗了一把,夜风吹着未干的水珠沁在身上的感觉莫名舒心,他慢慢冷静了下来。
找找吧。
脱下风衣,只着衬衣推开门,被走廊的穿堂风一吹,人再次清醒了几分。自己的皮肤神经末梢天生比常人敏锐,尽管这也意味着扛疼能力比别人弱,却并不妨碍温客行每每在别人调侃“脸皮厚”的时候用“神经脆弱”无耻地扳回一局。殊不知神经粗和神经脆并没有可比性。
这厢只在寒风中站了半分钟,温客行就精准地感觉出了风的走向,继而不加犹豫地走了过去。
果不其然,他再次看到了周絮。
确切的说,是跟白天不一样的周絮。
明月半墙、枝叶簌簌,白日里的万籁俱寂逐渐碰擦出了浅斟低唱,再而徘徊、轮转直至喧嚣。
夜的喧嚣,虫的独唱,花的自白,心的雷鸣。
温客行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本该一片漆黑的视野里,因有了月光的浸润而清晰镀出了另一个轮廓,安静如一尊没有心跳的雕像,却足以在自己的胸腔中奏出雷鸣。
神经脆弱进化为精神脆弱了?
几句诡异的寒暄后,职业素养推着温客行走到汽窗边,与周絮并肩站着。
按兵不动还是主动出击?温客行选择了后者。果然,自己依然是控制人心的老手,一面亲手揭开尘封的现实,一面细细观察着周絮的动静……
动摇了?嘴角微微一挑,还不够。
合作还是掌握主导权?温客行把委托人这两天的姿态放在天平的一端,再把自己的把握和对周絮的能力评估放在另一端,最后还剩下一点对周絮本人的好奇与探知欲,该放在哪儿呢?
温客行左思右想也没能权衡出个所以然来,却看见周絮的脸色透出一丝隐忍之下的苍白,下颌线条因为紧咬牙关的缘故变得凌厉,眼神……眼神?
温客行下意识眯起了眼,要不是周絮情绪波动较大,没看见身边人野兽扑食前的危险目光,铁定是不会松口的。
窗外猫头鹰夜啼三声,两人眼中皆恢复了几分清明。
周絮不愧是个中高手、警界精英,只需一点外力介入就顺利摆脱了心理窘境,嘴角漾笑,没事人似地恢复了对答如流。
温客行也在笑,笑意染上眉梢、却不达眼底,直至一记筹划已久的手刀过后,周絮软倒在自己怀里。
天平出现了偏向。
自己果然还是攻击型选手,温客行欣慰地想。
04
作为侦探,基于事实做出的任何判断都可能导致截然不同的选择和结果,继而决定破案的进程;作为保镖,委托人周遭的风吹草动都是一场必看的球幕电影,除自己外所有的NPC皆无法洗清嫌疑。跟还是留,往往没有标答;一步走错,通通万劫不复。
他一向是个能在私欲与公事间分清孰轻孰重的人,当然,也很少反悔已经做出的选择。
他很少做出仍有反悔余地的选择。
半搂半抱地把人弄回房间,温客行盯着周絮微微皱眉的侧脸,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沉思半晌,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犹疑:“警监的身体素质应该不错吧,一手刀会不会不够啊……”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翻出收藏已久的老中医秘籍点个穴过把瘾时,委托人的短信又来了。
这次发来的是关于三年前火灾的详细案宗以及死伤人员名单。详细到每位死者的发色、家庭情况、血液内各元素含量参数……详细到警方机密也不过如此了。
黑夜中,危险的神色再次回到了男人脸上,他点亮屏幕,给委托人回了一条短信:
人我盯好了,信息很有用。不过他不太老实,我下手重了点,不知道能不能熬到带回来。
一分钟后,手机歇斯底里地震动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委托人。
温客行犹豫了一下,掐断了电话。那边的短信很快就过来了:你做了什么?!你是侦探不是杀手!下手重是什么意思?我给你底细让你盯着他,不是让你逼疯他然后带回来一具空壳!
紧接着又是一条:你现在在哪儿?
引蛇出洞的必要条件之一是要有野兔,其二是活着的野兔,最好是奄奄一息、却坚强地吊着一口气没咽的野兔。为了获得捕猎的快感,毒蛇往往会努力争取让自己成为了结猎物的凶手。尤其是听闻猎物已经强弩之末,更是没有几个会纵容到手的荣勋白白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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