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仙儿说屋子太新,一看就是没住过人,阿飞从木屋建好后天天晚上睡在这,买来柴米油盐、锅碗瓢盆,每日点起炊烟,熏黑了厨房。
林仙儿说就算做了这么多,想骗过李寻欢还是不容易,最主要的问题出在阿飞对待女人的态度上。阿飞决定自己少说话甚至不说话,一切让林仙儿打点,无论林仙儿怎么做,阿飞都配合她。
林仙儿说这样也还是不像未婚夫妻,晚上住在一室便像了,阿飞拒绝。
林仙儿被阿飞气走,回卧室生闷气,这时候李寻欢来了。
阿飞远远地发现李寻欢到来,惊得手足无措,一下子不知道该干什么,拎了木桶去山泉下打水,借着打水,在花木枝干间偷看李寻欢。
他看见李寻欢从山外七拐八拐地越走越近,阿飞吓得一直背对他,完全不敢露脸。僵硬地拎着水桶回屋,拿着抹布不知道怎么办。
耳听得李寻欢走到门外,阿飞为了使自己看上去自然一点,去擦桌子。
为什么选择擦桌子他也不知道,实在是不擦桌子没事可干。
擦完桌腿李寻欢还没进来,似在打量什么,阿飞只好接着去擦桌面。
把整张桌子都擦完李寻欢还没进来,阿飞只好再擦一遍。
这样不知道擦了多少遍,好像这桌上有一点灰尘他就见不得人似的。
他的脊背感受到李寻欢的目光,痒得很,像有小虫子在背上爬,脸也悄悄热了起来。
李寻欢咳嗽一声。
阿飞随着他的咳嗽手一抖,抹布掉在桌上,脖子僵直,很慢很慢地转过头去。
他看见了李寻欢。
李寻欢鬓边的白发又添了几根,眼角的皱纹似也多了一条,满面风霜,衣衫破旧,唯有眼睛,亮得一如既往,照亮阿飞内心全部的阴暗。
他看上去比以前更加萧索,更加憔悴,他好像老了……
阿飞立刻就想冲过去把李寻欢抱在怀里。
好在他还残存了一丝丝理智,没做出什么不妥的行为来,只是站在那儿,微微一笑。
是你。
他说。
是我。
李寻欢说。
你毕竟还是来了。
阿飞听见从遥远的什么地方传来一个声音在说话,他心情激荡下根本不觉得那是自己说的。
我毕竟还是来了。
李寻欢的眼里似有泪光闪动。
他果然还是那么重情重义,当初说得那般决绝,再见仍会流泪,这泪是为我流的么?
他还是喜欢见到我的。
我就知道他不会忘记我,我就知道他不会怪我,我就知道不管我做了什么错事他都会原谅我,我就知道。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阿飞说。
我是一定会来的。
李寻欢说。
然后李寻欢就冲了过来。
阿飞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感情,几乎同时冲了出去。
他胸腔如火烧,那么热,那么烫,那么灼人,他什么都不管了,他要把日思夜想心心念念的人狠狠拥入怀中!
可是他看见李寻欢在自己面前硬生生停住!
犹如当头棒喝,阿飞满腔热情被冷水浇灭,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他不能拥抱李寻欢,不能!
原来他虽然见到我会红了眼眶,但还是不喜欢跟我有身体上的接触。是了,我怎会忘记他是厌恶男人的?如果不是我这个他从小养大的孩子,也许那一次的冒犯他就会杀了我吧。
他确实对我有情有义,但也仅限于兄弟之情朋友之义,他之前没有反抗是对我容忍,不是因为他喜欢,他后来明说了他不喜欢,那么我自然不应该再给他造成困扰。
“你即便死了,我也不会留下来。”
“这样有违天理人伦,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要你成为飞剑客,而不是受人唾骂。”
“我不会同意,我绝不会让你一错再错。”
“我李寻欢对阿飞没有半点情意。”
……
分别时说过的话言犹在耳,阿飞此刻想来仍觉灼心刺骨之痛,是了,李寻欢不喜欢我这样,所以我不能表现出对他的半点留恋。
绝不能!
☆、第三十章
林仙儿出来救场,阿飞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有林仙儿带动,阿飞演起来顺畅得多,一声“大哥”便叫出了口。
李寻欢似乎很吃惊林仙儿的存在。
阿飞悄悄看李寻欢一眼,想看出他是不是不喜欢自己叫他大哥,李寻欢垂下眼眸没有与自己对视,他只能感觉到李寻欢心情不好,为何不好就说不准了。
林仙儿去做饭,阿飞再一次紧张起来,低头看地,不敢看李寻欢。
他信了我和林仙儿的关系吗?
他如果信了,这一次会不会留下来?他如果不信,发现真相更加生气怎么办?我是不是应该加把劲,让他确信无疑才成,我如何做才能表现得像真的一样?
阿飞从来没在李寻欢面前撒谎,撒谎的滋味非常不好受,他不敢多说一句,李寻欢一直没有出声,阿飞很想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以前他们只需一个眼神即可交流,两年后他们生疏到连坐在一起都尴尬的地步。
好在林仙儿再次出来救场,让阿飞带李寻欢去梅林中散步。
阿飞紧张极了,短短的一段路他走得十分别扭。以前走路是他最放松的时刻,他总是腰背挺直,一往无前地走,现在李寻欢在后面,他走得迟疑又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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