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子啊,不知道神子的滋味跟普通的女人有什么区别。娶了她,是不是从此以后就神明庇佑了?哈哈哈……”
万万没想到, 在这样一个神圣的地方会听到这样的议论,这是抚子始料未及的。不管对方是不是假冒的龙神神子,在这样的时代,一个贵族女性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受到这样的污蔑简直是不可想象。
况且,记得阴阳寮的人曾经给她说过,担任斋宫期间的女性是绝对要杜绝与年轻男子的交往的。可看这广场上的男人们,换做是她,别说祈祷京的未来了,气都要气死了!
在这个日渐灰败的平安京,这所仍旧保留着清气的神殿是多么珍贵的所在。只要看到这座神殿就会明白,坐镇这里的绝对不会是什么沽名钓誉之辈。这样清圣的气,这样美丽的灵魂,拥有这些的一定是一个温柔而又坚强的人。
这些肤浅的人根本不明白,不明白他们在诋毁的人对于这个走向灭亡的平安京有着怎样的意义。
原本只是打算偷偷潜入进去看看的抚子立马改变了主意,光明正大地推开了聚集在广场中央的人,一步一步朝着神社的正殿走去。
“黑龙的神子藤原抚子,前来拜见白龙的神子槿姬阁下,请通传。”
话音一落,寂静如水波般瞬间蔓延开来。
抚子停在主殿前的台阶上,虽然背对着人群看不到脸,但其不合时代的装束和她随口报出的身份都表明了,她就是前段时间阴阳寮上报的另一个龙神神子。
虽然被藤原这个姓氏迷惑了一会儿,但很快,向来对于贵族名目和八卦门清的众人就发现,对方其实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小丫头,纷纷骚动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的目光开始打量起了对方的长发,为了行动方便只有半长的袿遮不住的笔直双腿,以及风起时惊鸿一瞥的雪白脖颈。
站在最前面的是当场地位最高的青年,他高声斥责抚子不懂尊卑毫无教养,身为女人抛头露面。或许是气急了,说起话来颠三倒四,在听者看来不过是外强中干的说辞,倒是他最后一句话让抚子印象深刻。
“这里可是清净的神社重地,哪轮得到你这种没教养的野女人放肆?!”
“哦,原来你也知道,这里是原该清净的神社啊?”
抚子不慌不忙地半转过身,一双锐利的金眸如刀光,狠狠地斩向了每一个敢与她对视的人。她缓慢地抬起右手,从虚空中一寸一寸地抽出了被金光笼罩着的神剑燕返。耀眼的长刀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出了愈加圣洁的光辉,就在那光晃得在场人都不得不避其锋芒时,原本立在台阶上的人突然消失了。
下一秒,凌厉却炽热的刀锋就碰到了带头男子的下颌骨。
“我怎么觉得,这里比我想象中要嘈杂许多呢?”
她轻轻抬了抬手里的刀,刀锋一过,男子引以为豪的胡须一刀两断。
“啊啊啊,鬼,是鬼啊!!”
在场众人顿时一哄而散,跑得比兔子还快。不多时,神社终于回到了该有的模样。
虽然他们逃走时嘴上喊着莫名其妙的话,但已经达成目的的抚子懒得管那帮家伙又给自己套上了个什么框框,没意义。
正在这时,主殿的大门开了。一位穿着繁复服装的命妇低眉垂目地出现在门边,道:
“槿斋宫有请,藤原小姐。”
说完还是没能忍住,惊惧不定地看看了眼抚子手上的长刀,下意识地抓了抓衣摆。
抚子当着她的面将刀一扔,让它还原成灵子消散,命妇才松了口气,更加恭谨地朝一旁让了让,让开了通往内殿的道路。
绕过主殿,走过回廊,带路的命妇终于停在了一席竹帘之外。此处应是神社的侧院,专供祭祀人员休息的地方。竹帘正对着一个小小的庭院,正值春日,院中开满了晶莹玲珑的铃兰,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煞是可爱。
在她观赏庭院时,命妇与帘内的人小声交谈了几句。等抚子转过身来时,竹帘已经卷了一半上去,露出了坐在房内的人。
出乎她的意料,那位穿着斋院小忌衣的女子正跪在火盆边,将手里的东西一张一张地丢进去。等帘子彻底卷起,她正好将最后一张纸燃烧殆尽。
“多谢神子阁下为槿姬解围。”
眼前的女子身量尚小,却穿着不合年龄的厚重十二单,俯身行礼时那团团堆积起的布料让她看起来更加瘦弱不堪,下巴更是尖得有些吓人。明明是式部卿家的掌上明珠,怎么却看起来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大抵上她也自觉自己的样貌有亏,察觉到抚子不加掩饰的打量后颇为不习惯地打开桧扇,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
“抱歉,吓到您了吗?是槿姬失礼了。”
“失什么礼?我只是觉得你太瘦了,该好好补补。”脑回路跟她不在一根弦上的抚子回道。
“槿姬既要侍奉神明,自是每日清淡才显虔诚。”
“神明才不会这样要求,祂们要是知道你这样苛待自己才会不高兴呢。”在那个梦中见过的几位守护神都是那样慈爱祥和的存在,祂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生活在世上的各种生物,用充满爱意的眼神注视着日升月落。这样的存在,想必对人类这诸般作为十分好笑吧。
“或许对您来说确是如此,毕竟您深负神恩。同为神子,槿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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