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傅可期也来了。他身上穿着黑色制服,很正式,本来要代表学校去参加省级的音乐比赛。接到陈曼的电话,傅可期立马飙了车过来,中途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灯。
陈曼和傅景仲坐在椅子上,面色焦急。
向来山崩于前而不形于色的姜炀,背对着手术室,一张脸一时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手术室的门紧闭着,上面亮着的红灯嘲讽地大笑着。那扇门,将这头焦急的人和那头睡着的人硬生生地隔绝开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晚也来了。
傅可期看着她的眼神刀子似得,那是少年的恨意,刮得人肋骨微疼。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姜晚听懂了。
“不是我……我从来没想过让她死。”她撑不住了,身子无力地滑落。她抓着傅可期的裤脚,就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会活着的,对不对?”
……
傅无期从来不知道,等待竟然可以这么漫长。长得就像已经过完了一辈子。
过了很久很久,才有人出来。
那人穿着白大褂,那个颜色跟姜楚楚今天穿的裙子一样,傅无期笑了。
“请节哀。”
手术室外响起隐忍的哭声。姜炀早已老泪纵横,陈曼也红了眼眶,傅景仲面色凝重。
傅可期不相信,他冲上前抓住那个医生的胳膊。“你骗人……”
他退了几步,退到无路可退。“嫂子,怎么会死?”
那样的劫难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那种痛苦的回忆一闭上眼就涌上心头。
医院偏僻的角落站了两个人。一个二十多岁的美艳女人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小正太。
【叮】系统提示音响起。
“九十。看来已经是极限了啊。”百分之九十的痛苦值。
姜瑶不说话。
“我们该走了。”
“让这么多人痛苦,这个任务真的算是完成了吗?”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之中。
“你的同情心只会害死你自己。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下,萧衍这个人?”统统面色冷峻,毫不留情地撕开她的伤疤。那复原的假象之下,是血淋淋的伤口。
……
姜瑶的葬礼举行地很简单,按照她的遗愿,火化后将她的骨灰撒在了海里。
是傅无期亲手撒的。一点一点,一丝都不剩。
姜炀说,她喜欢看得见海的地方。
在这之后,傅可期给了傅无期一个东西。
“本来应该是嫂子自己给你的。”少年的嗓音哑了下去,眸中泛起泪光。
这是一份离婚协议书,姜瑶已经在上面签了姜楚楚的名字。旁边空出来的地方,是留给他的。
傅无期苦笑。结果到头来,她还是要离开他吗?她从来没有相信过他,她不相信他爱她。
他将这薄薄的一叠纸甩到了墙角,有一张纸悠悠然飘了出来。是一张便利贴。
上面娟秀的字迹,是她的。
“无期,我从来没有后悔过遇见你。可是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希望不要再遇见你了。我选择成全你和晚晚,同时也算是放过我自己。”
后面的几个字被划掉了,但傅无期还是看出来了那是什么字。
“山高海阔,不复相见。”
她划掉了,因为她舍不得。到头来,她还是爱着他的。
姜瑶死时,他没哭。姜瑶火化时,甚至是亲手将她的骨灰撒进海里时,他都没哭。
可是此刻,他靠着墙,用尽全力将这张小小的纸握在手心里,高大的男人顿时哭得像个孩子。
后来,姜炀在整理姜楚楚的旧物时,发现了一本相簿和一本日记本。
相簿的第一张夹着一张照片,更准确地来说,是一张图,一张从报纸上面剪下来的图。
图上是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坐在话题上聊天。这个场景,正好被途经此处的记者拍了下来。
再后来,这本相簿和日记本都到了傅无期的手上。
姜楚楚的日记里记着一些生活的琐事和心情。
傅无期翻着,通过字里行间,他见证了这个小姑娘的成长。
他的手突然停住了,手指开始颤抖,继而蔓延到全身。他整个人忍不住得发抖。
姜楚楚小时候的字不太好看,狗爬似得。后面越来越端正了,隐约可以看出现在的字迹。
风将厚厚的日记吹得翻了翻,把傅无期刚刚看见的那些字遮住了。仿佛这样,就能遮住他无边无际的懊悔和痛苦。
他执著地把日记翻了回来,那上面的字迹跟姜楚楚现在的字迹已经完全一样了。
日期是2017年6月16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他之所以会记得,是因为那天他做成了接手公司以来的第一笔大生意。和姜氏联姻。
#我认出他了!原来傅伯伯的儿子,就是小哥哥。他还跟小时候一样不爱笑。我终于知道他的名字了。#……
【叮】
正在休假的姜瑶突然收到了系统提示音。
统统脸上的笑意多了些真诚。“一百了!姜瑶你真的是个天才,为任务而生的天才。”
天才吗?
躺在沙滩椅上的女人笑了,嘴角的笑极尽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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