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发散着,额前几根碎发被汗浸湿,贴着肌肤。闭着眼,安安静静的。
他这几日积蓄的不满突然消失了,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如果他没有先喜欢上晚晚,或许和她这样过一辈子也可以。
……
傅无期认识姜晚的时候,那是他这一辈子最不快活的日子。那时傅可期刚出生,傅无期也正好上完小学。家里人把重心都放在了他弟弟身上,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
傅无期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其实他很羡慕傅可期。从小傅景仲就对他很严格,因为那时他是傅家唯一的继承人。他对他笑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他取得了成绩跑到他面前时,他最多只是“嗯”一声,然后会要求他做到更好。
可是他对傅可期那么好,他会对他笑,他会抱他,带他出去玩,跟别人讲这是我傅景仲的儿子。那是他想要的,可傅景仲把它都给了傅可期。所以,他嫉妒傅可期。
那种嫉妒扎根在他内心深处,直至现在,仍旧会偶尔刺他一下。他嫉妒这个弟弟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他想搞音乐,傅景仲让他放手去做,而他每天只能对着繁冗的公事头痛欲裂。
那个时候,他看到了姜晚。她坐在滑滑梯上,一个人玩得很开心。她的小脸肉嘟嘟的,不像现在这般瘦,看起来可爱极了。
她也看见了他。“小哥哥,要一起玩吗?”
傅无期那时被教导得比同龄人早熟些,从来不和一般大的孩子玩,更何况是这么幼稚的小妹妹。
他摇摇头,只是站在一旁看她。
她从滑梯顶端往下滑,欢快地“唔——”了一声,小裙子被她蹭地往上滑,粉粉的胖次露出了边角。
傅无期耳朵尖红了,移开眼不再看她。
“小哥哥,来嘛来嘛~”她不知何时下了滑梯,两只胖胖的小手晃着他的手,眼里的光和他家里养的那只马尔济斯犬一模一样。
傅无期被她拉着上了滑梯,心里有些高兴,面上却装作不情愿的样子。“是你让我陪你玩的,否则我是不会玩的。”
“是是是。小哥哥,陪我玩嘛~”五六岁的小女孩心思却已极其灵敏,利用自身嗓音和长相的优势,这声小哥哥甜而不腻,直叫到人心坎里去。
两人玩了一会,玩累了就坐在滑梯顶端开始聊天。
“小哥哥,你吃过冰淇淋吗?”
“很少吃。”那太幼稚了。
“我好想吃冰淇淋啊。”她看着他,眼里闪着星光。
“我帮你去买吧。”他知道这附近有个冰淇淋店。
“好呀好呀。”她欢快地拍手。“我会等你回来的。”
可是当他回去的时候,那个公园里已经没了她的身影。
之前两人玩过的滑梯孤寂地立在那里,夕阳的光很微弱,滑梯的影子和傅无期的影子在地上交汇到了一处。他两手拿着的冰淇淋开始融化,奶白色的,一滴一滴地落在绿色塑胶地上。
后来,他经常路过那边,却再也没看到那个小姑娘了。再然后,傅氏的生意越来越好,他搬了家,也长大了,就再也没去过那边。
长春路,姜晚长大的地方。那个公园现在还在,期间滑梯修葺过一遍,不过他也没再玩过了。
他至今仍记得,夕阳照在小姑娘的脸上,照得她脸上细细的绒毛也染上了金色。
“你叫什么?”
“我?”她似乎有些为难,“爸爸说不要告诉陌生人自己的名字。”
“噢。”傅无期低着头,有些不开心。
“不过小哥哥看起来就不是坏人。我姓姜,可以吃的那个姜。”她转了转眼珠子,狡黠地笑了笑,“你陪我再玩一会,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却再也没有机会了。好在后来,他还是遇见了她。
……
傅无期再见到姜晚的时候,仍是在长春路附近。那时他谈生意刚好路过那边,就让司机停了车,自己下去走走。
那条街还是老样子,没怎么变。墙上爬满了藤蔓,开着几朵黄色的小花。
那时姜晚还在上高中,穿着白色校服,背着书包刚从学校回来。
她手里握着个粉色的小钱包,停下来在墙脚边数硬币。突然,后面跑来一人,抢过她的钱包就往前跑。
“我的钱包!”她急得快哭了,却傻傻得不知道追上去。
也许是那日的风太温柔,让傅无期回忆起了儿时的那个小姑娘。从不多管闲事的他,竟然主动拦下了那个小偷。
那个小偷应该是新手,见有人拦他,将钱包往地上一丢,跑得没了影子。
见事情解决了,他也没多留,转身准备离开。身后的女孩回过神来追上他,拉住他的手臂,小脸红红的,跟小时候的那个影子重合在了一起。
“谢谢你。我叫姜晚,姜是那个可以吃的姜,晚是傍晚的晚。”
“是你。”那时的姜晚只见眼前清贵俊美的男人眼里的喜悦如涟漪般荡开在一片深沉墨色之中,他抓着她的肩,抓地她生疼。
“小时候在这边的滑梯上,那个小哥哥。”见她眼里闪过疑惑,他耐心地去诱导她。
姜晚垂着头,而后笑了。她抬头看他,单纯地就像墙角的那朵小白花。“小哥哥,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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