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齐奥!”
“塔齐奥!”
坐在椅子上出神的沈巍,似乎被对方的声音吸引住了,终于抬头,望向喊叫声传来的方向。
对方朝着他拼命挥手,扬起笑容又喊了一声:“塔齐奥,你真美!”
他身边的人都笑了。
沈巍并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移民到巴黎已经一年多,他的法语仍旧没有很大的进步,更何况那个游客说的并不是法语——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欧洲诸国自从成立欧盟之后,国与国之间的的界限被无限缩小,德国人,意大利人,荷兰人,出国如同国内出个省一般自由。
出于礼貌,沈巍也对着那个游客挥了挥手。
游船缓缓地向着西方行驶,穿过桥洞,甲板上的人影越来越渺小。
今天并不是假日,也不是周末,沈巍在长椅上已经坐了两个小时之久。他从学校逃课,漫无目的的行走在巴黎街头,最后选择了人流最多的爱桥附近。
他实在是太孤独,太寂寞了。
长久以来,沈巍并没有体会过这种感受。
他是一个对情绪并不敏感的人。
很少有激烈的情绪波动,也不擅长表达自己。
移民到巴黎的第一年,并不难熬。对待一个新环境,所有人都会想办法快速地融入进去,沈巍也不例外,他对待学习法语,和学校的同学交朋友,都抱有很大的热忱。
可是渐渐地,他发现自己没办法顺利地阅读法语书籍,也总是听不懂别人说的话,加之他本身并不是一个长袖善舞的人,一紧张,本来就不流利的法语就更不自然了。
原本这个问题,要是沈巍的父母及早发现,及时引导,并不会导致后来他在学校独来独往,甚至跟人打架斗殴的后果。
可惜的是,移民法国对于沈巍父母,同样也是不简单的挑战。成年人的社会,更加功利和现实,就算是文艺圈子也不例外。
每当沈巍沮丧地回到家,在公寓楼下驻足张望,看到客厅里灯又没有亮起来时,他觉得自己在不断地向黑暗里沉没,就像一艘破了一个洞的小船,刚开始,船仓缓缓地进水,到后来,仿佛水里有一头怪物拉着他,不停地往更深更黑暗的地方去。
他不想回家。
至少在这里,他闭上眼睛,能听到除了电视机之外的很多声音——过路行人的说话声,口哨声,游船破开河岸的水声,风吹过桥面爱情锁撞击铛铛声,还有陌生人愿意跟他打招呼,问路,尽管他有时候听不懂对方的语言,只能抱歉地摇头。
桥边有一对手风琴艺人,正在拉一首“La Valse D’Amelie”。
沈巍跟着音乐轻轻哼了一段。
他站起来,背好书包,走到他们面前,往地上黑色皮箱里放了五欧元。其中一人脱下自己的贝雷帽向他致意。
不远处卢浮宫广场上,一群灰白的和平鸽呼啦啦地飞向碧蓝的天空。
沈巍抬起头,眯着眼睛望向东方。
他忽然很想知道,这时候的路州,是不是像巴黎一样晴空万里。
有时候一瞬间的念头,会让人做出意料之外的举动。
沈巍搭上了机场巴士。
他有一种冲动,想要回到路州去看看,就算是一天也好,仿佛回到那个风景秀美的城市,就能让他安定下来。
戴高乐机场人潮涌动。
他站在机场大厅,盯着不停更新的航班信息电子牌,终于看到“巴黎——上海”的航班,法航波音777,晚当晚11点45分起飞,第二天4点35分到达浦东机场。只要3个小时的车程,他就能从上海回到路州。他想要回到自己的学校,坐在自己曾经坐过的位置上,看老师在黑板上写字,也想在操场上,和朋友打一场3对3的篮球比赛。
沈巍摸摸口袋,他身上只有一只诺基亚手机,一张50欧的纸钞。身份证件,护照,银行卡,都放在家里。他孤零零一个人站在电子牌下方,久久地盯着那一排绿色的小字,直到内容更换。
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他抹了一把眼睛,低着头转身向着出口走。
天终于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塔齐奥是《死于威尼斯》里主角迷恋上的美少年的名字。
☆、day 8
晚上九点,沈巍和同事们在对方公司安排的酒店中餐厅用完晚餐,回到客房。
酒店一共36层,同组的八个人被安排在同一层楼四间商务双人套房内。光是房间面积就同沈巍租住的单身公寓无二,宽敞的卧室除了两张单人床,还配有一套办公桌,一把躺椅,梳妆台,整面的落地窗外是浦江灯火辉煌的夜景。
沈巍和师兄住一间房。由于周振兴一进门就说自己有“恐高症”,整个人扒在靠墙的床位上不动弹,沈巍自然而然选择了临窗的床铺。
一整天高强度的工作下来,还不太习惯的沈巍精神上十分疲惫,他洗了一个澡,换掉西装穿上自己休闲服,泡了杯自己从路州带来的径山茶,靠在躺椅上看着窗外变换的LED灯光出神。
周振兴正在浴室里大声哼唱着“五行大山压不住你,蹦出个孙行者~”。
壁挂电视里重播的新闻联播已经到了尾声,开始播报各地主要城市的天气。海市和路州地理位置接近,第二天最高气温同样达到了令人无法忍受的38摄氏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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