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铃不想以德报怨,若有人得罪她,必得报复回来才甘心。她不觉得这是错,总不能她受了罪就白白地受。
一味忍让不是善,是好欺负。
至于真正的善,她想到了自己无意间听过的一句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
初听见之时,她以为是旁人说错了,明明应该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可找人翻了书却发现没错。她细细揣摩,只觉得比起原句,略略有些不妥。
兼善天下,兼济天下。
看上去听起来都差不多,可兼善天下的人必定内心柔软,倒是兼济天下的人该是何等心胸宽广。
金铃有些走神,忽听到门口传来喜宁的声音,她在外面说是德妃求见。
产房污秽之说历来有,甚至有些人家为了家族气运子孙前途,直接在坟葬之地修建简陋棚房。近临产之日就将产妇搬到那棚房,试图以晦气压制污秽。
宫中也有些忌讳,金铃就搬了地方。
她现在所在,是一个密不透风的房间,原本的窗户被牢牢封住,只留着原处避开床那边的通风口。
金铃半坐在床上,脸色还带着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她头上扎着五福镶红边抹额,雪白厚袖及至手腕。
“金铃……”
走进来的德妃轻声唤道,今日她梳着坠马髻,斜插一朵嫣红牡丹,妆容比往日浓许多,衣着华丽富贵。
她挺着圆圆的肚子,庄严威仪之外,添增几许温柔。
金铃看着她的肚子,心中复杂,说出的话却不露半点把柄,“德妃妹妹今日怎的来了?”
刘三好一愣,似有些难受。
“金铃,为何这样与我疏远……”慢慢皱起眉,刘三好既觉得眼前人陌生,又仿佛一切是她自讨苦吃,然后她许久不曾探望是真。
愧疚在她心中生根发芽。
“喜宁,给德妃娘娘看座。”金铃没有理她的委屈,直接吩咐道。
德妃有些受宠若惊的坐下,她有孕在身久站难受。然后那感动的目光没影响到金铃,她直接让喜宁退下。
然后,开门见山。
“德妃娘娘,你与其同我聊那些无关紧要的,不如说说你今日来的目的,毕竟贵人多忘事,您现在不说等会记不清怎么办?”
金铃笑着看她,眼中只有审视。
“那些并非无关紧要,金铃我知道你心中肯定怨我,但你不能说那么多年相处,是无关紧要……”说到最后一句,刘三好有些哽咽。
她看着冷淡的昔日友人,苦笑。
然而面对这样近乎无视的态度,刘三好语气坚定,“金铃,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如手足亲密无间,曾经你教我司珍房手艺,我们在郭太后面前一起隐瞒,一切的一切,难道都不重要了吗?”
“呵,”金铃冷笑,不仅没有触动,反而觉得可笑。
她直直看着刘三好,眼中流露出清晰的讽刺,隔着一丈距离,她脸上表情明明白白。曾经的信任亲近消失不见,只剩下冷漠。
“你也知道是我教你的,你也知道我为你在郭太后面前遮掩,那你记不记得我为你试针,银针扎入肌理,真的是很痛很痛的。你又知不知道,你升为司珍我心中再痛再难过也忍住,因为你是三好!”
“可是,我出事你总叫我忍气吞声,明明是颖芳骗我图纸抢我赏赐,你只记得我用计害人。明明之前宝贤几次三番羞辱,你也让我与她交好,当初孙家碧厌胜之术出来,你还在说好话!”
“三好,我禁足之后你来看过我几次,关心过我没有,你可曾怕我惶惶不安,可曾在宫中起谣言时为我辩解?”
刘三好终于看到金铃目光中的熟悉,可她却被巨大的愧疚击得溃不成军,愣是说不出话来。
她想解释,想辩白,想把金铃心中那个卑劣的自己拉出来,可她无言以对。她不是那样忘恩负义的人,可她在不知道的时候已经伤害了金铃。
再多的话,都已经太迟。
可金铃,我真心当你是姐妹的,我不知道你会那么委屈难过。
我以为是为你好,但在你眼中是不够重视不够在乎,显扬去世我心中伤痛,可我不能对任何人说的。
刘三好失落地低下头,恰好看见她自己鼓起的小腹,那是她和显扬的骨肉,可是金铃不知道的,无论喜欢还是为了权势,都显得她那么健忘。
房间窄小,金铃的声音便格外清楚,她靠在软枕上,目光停在刘三好描了斜红的脸颊上,幽幽反问,
“三好,你还觉得那些事重要吗?”
第31章 求助 应允
久久的沉默。
之前刘三好还可以说出辩解的话,现在她无言以对。
然而她今日来已经做好一切打算,纵然金铃说了这些话,她还是愿意选择相信对方。心中的浓浓愧疚,之后情状的不容回避,她只能找金铃。
“其实,我腹中的孩子不是皇上的。”刘三好想要低下头,又忍不住去看。
金铃面无异色,似乎早已经知道。
“你是不是以为我……”刘三好心中苦涩,却说不出后面几个字来,说到底不是她有意图谋,而是皇上在那时站出来。
气氛有些尴尬,金铃忽然开口。
“之前太后查过你的事,甚至我听闻她派人打造了一块与之前高将军佩戴的一样的玉佩,估计也可能是为了试探你。而且我听闻太后对你一直冷淡,明明她之前那么欣赏你喜欢你。你觉得我猜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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