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欢喜。”
润玉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如今这世上,只有三个人跟他血脉相近。
叔父向来喜欢旭凤多些。
而旭凤跟他之间的那条忘川河注定了再难回到从前。
还有棠樾,算了,那一口一个“美人鱼媳妇”的,不提也罢。
可是现在,出现了一个延续他的生命的小家伙,是他的精血骨肉,叫他怎能不欢喜。
而孕育这个小家伙的人——
润玉抬身体,注视着她。
女子美颜如画,想是有孕的缘故,让她此刻看上去比平时更柔和了几分。
他觉着肺腑有些软,软塌塌地就这么陷了下去。
想起药王之言,他问:“你因何忧思繁重?”
孩子都有了,汀洲直视他的眼,缓缓吐了一口气,开口问道:“水神她,为何喊你‘小鱼仙倌’?”
润玉直言:“初见时我在天池休憩,化了龙尾被她瞧见,却将我错认成鱼。”
“想来陛下很喜欢这个称呼,那是不是也对着水神说过一条龙的初愿。”
“一条龙的初愿。”润玉念着,声音像是碎玉击打般好听,“他的初愿不就是你么。”
都说天帝陛下心有七窍,俊朗无俦的脸上点染开一片温润。
他早早地就对她坦言,同时也没有再遮掩过想要得到她的念头。
岳父说的对,他性本掠夺,跟父帝如出一辙。
而不同的地方在于,他没有父帝的薄情寡义。
年幼时惊鸿一面,即便注定不能为鱼,可第一次有不甘心,昳丽的鱼尾将来会有他人把玩怜爱。
年少时某一日的清晨,他从一个美丽旖旎的梦中醒来,弄湿了衣裤。
在梦里,他占了那最美的一尾金鲤,纳为己有,甚至都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记得金粼粼的鱼线晃了他的心神,他以他想象当中的银白“鱼尾”的模样,行鱼水之欢。
这是他野心的开始。
后来,当他真正能够有所选择,六界万物任他拿取,又觉得颇为无趣,他正经地想了想,梦里所得终究不够,于是毫不犹豫要了他最想要的。
梦里的金鲤终于切切实实地为他所得。
不再是梦。
“一条普通的鱼无法拥有你,但是龙可以。再者,”他又说,“见过我龙尾的人不在少数,却只有你双手碰过、双腿盘过、鱼尾交缠过,只有你。”
他是汀洲见过最是能言善道之人,三言两语就能撩拨人心,光是嘴皮功夫就胜了许多人。
可是这些话,他说得极为认真。
她稳了稳心神,强硬道:“我瞧院中的昙花碍眼得很,白日里就这么一朵殃殃地耷拉着,实在晦气。”
他说:“那我一会儿就去掐了。”
“我想喝葡萄汁。”
他说:“行,我一会儿给你采摘,捣碎了做成汁。”
“洛湘府和栖梧宫的旧人都还留着做什么,没有主上的宫殿让他们享神阶礼遇吗。”
他说:“我一会儿就下令封宫,先撤了匾额送过忘川去,过些日子赏给新晋仙上。”
有些事,有些人,是要比较过才知道。
她从前那般如鲠在喉介意着水神,是因为从未见到过那个女子,听着从前的故事就不知道什么是真实。
她先入为主,弄错了方向。
他对锦觅另眼相看,是因从未见过世面的她,承认他是一条鱼,而从未见过世面的幼小的他,不被承认是条鱼。
真正将历史的面纱掀开来,不过是过眼云烟早随风飘散了。
在魔界,她再不舒服也牢牢注意到着他和锦觅,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有停留在锦觅的身上哪怕一瞬。
因为那时有她在。
他满心对待着急的人,只有她一个。
原谅她到现在才懂。
她以为她是去爱的那个,实际上,她早就是被爱的那一个。
鼻子有些酸,汀洲结束了话头。
润玉等了一会儿,问:“没了?”
她点点头,“没了。”
如果她是介怀所有与锦觅有关的事物,那么,最亲密的那一个,“棠樾呢?”
“棠樾?”汀洲笑了,“我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她完全忘了,她跟一朵花也做过计较。
天帝定定地看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分他见到过的、说要送给棠樾葡萄藤时的强颜欢笑,可是半分也没有。
润玉有些不舒坦,其实,是不是还是让她误会比较好,误会葡萄藤是他心爱之物,误会他依旧记挂着锦觅所以偏爱锦觅的儿子。
那个胖娃娃,肖想的可是他的美人鱼,他的媳妇。
眼前人,孕育他的骨血的人,是他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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