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热烈如同烟火的夜晚,阿尔弗雷德却拒绝了所有人的邀请,罕见地决定早点和马修回宿舍,他敲了敲厕所门,里面传出有些慌乱的声响,马修开门,露出一张泛红的、眼神如小动物般澄澈的脸,他就知道马修喝醉了。他故意问:“喝醉了?”马修摇头,一副老实模样,任由阿尔弗雷德牵着自己的袖子往外走。
脱离了火热的派对,外面的空气显得无比清凉,阿尔弗雷德终于喘过气了,水银灯的光束流淌在发白的水泥地上,连里面裹挟的发光颗粒都清晰可见,反观头顶的星空却黯淡许多了。过去的一百年里,人类曾用人造光杀死了银河,在不夜城熄灭的今日,星空归来了,阿尔弗雷德认为这正像他和马修的存在。走了一会儿,还没看到宿舍马修就实在走不动路了,两人在路边的长椅上并排坐下,马修直愣愣地盯着前方,阿尔弗雷德伸手在他眼前晃动,见他没反应就放心了:“明天早上就要出发了,我会叫醒你的。”
“可信度极低。”虽然脑袋晕晕乎乎的,马修的回复依旧犀利。阿尔弗雷德若无其事地强行转移话题:“除了西雅图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圣……索菲亚教堂……”“你醒醒,美.国没有这种教堂。”阿尔弗雷德忍不住侧目看看马修到底是不是醒着的,“为什么想去教堂?我们当中可没有一个人信教。”马修垂着头,头发披在赤红的脸颊上:“教堂养羊,我喜欢绵羊。红色的墙壁象征人间的罪恶。”阿尔弗雷德定论:醉酒状态的马修除了骂人以外不会说人话。
“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不过拜托你别乱跑,我会看着你的,还有亚瑟他们。”阿尔弗雷德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我知道你去年在厨房里拿着菜刀发呆的事,是不是如果我不进去打断你,你就要动手了?”马修没有回答,似乎是没听到阿尔弗雷德的话,他于是又说:“我一直知道你想干什么,从小到大。我有时很怕你,搞不清楚你会用怎样的方式毁掉一切,不过既然你对我残忍,我也不会轻易放开你。”据说对着睡着的人说话,能悄无声息地把一种想法植入别人的脑子,阿尔弗雷德想试一试——作为对马修根深蒂固的顽固念头的又一次消极的冲锋。
“阿尔弗……”马修突如其来的呼唤使阿尔弗雷德心里咯噔一下,他害怕自己不合时宜地摊了牌,“我哪也不会去的。虽然我将不再是我,但我会变成你,变成你们每一个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不过是把一切托付给你,就好像从母亲腹中生下来的只有阿尔弗雷德,没有双胞胎。”他露出了一个赤红的笑容。不对,不对,记忆里不是这样的,真实情况是马修真的醉了,他一个字也没听懂,尽管察觉到这点,阿尔弗雷德还是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不!我才不要这种人生!就算什么东西都要掰成两半用、总是被人认错、因为你的缘故不停地犯错,我也不要是一个人啊!没有你的话,过去和现在的一切都毫无意义啊!”然而马修缓缓回头,对激动的阿尔弗雷德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神情:“我求你了,放开我吧,我已经忍耐了快二十年了。”
“不!”阿尔弗雷德当场拒绝。马修也站起,伸手放在他的脸上:“求你了……”阿尔弗雷德涨红了脸,牙齿咯咯响:“不!”马修收回手:“你找不到我的……”阿尔弗雷德焦急地大喊:“我会的,你等着!”马修苦笑着摇摇头,上前轻轻地吻了阿尔弗雷德,留下一道灼热的气息:
“不,你已经失去我了。”
阿尔弗雷德蓦地睁开眼,看到的是透进白光的蓝色帐篷顶,他的睡袋附近被捣腾得乱七八糟,瓦修正尴尬地收回手:“我本来想叫醒你的……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快点起来吃早餐,我们要出发了。”阿尔弗雷德起身,晃晃眩晕的脑袋爬出帐篷,由于昨天的特训,他的肌肉有些酸痛。集会所今晨依旧忙碌,早餐是饼干和果汁粉,按照西蒙的话来说就是“战时干粮”,他还说:“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不指望你干点什么,有力气逃跑就行。”阿尔弗雷德给自己的手枪填好子弹后就再没有多余的武器给他了。
计划将人马分为了三路,一是作为幌子的集装箱组,少部分人假装成运货车与实验室进行正面接触吸引注意力,二是主力军,大部分人埋伏在附近的掩体里等候时机发起攻击,三是后援队,负责补充军力、物资和情报以及远程协助,先手攻击就需要他们切断实验室的电源和空调系统。实验室主体大都隐藏在地下,只要失去供电就会变得一片漆黑,而他们应对外敌的惯用伎俩就是释放催眠性气体。详细的计划书下达到了每一位领队的手中,行动的代号也已决定,一辆辆车发动起来,浩浩荡荡出行。大概行驶了三小时,他们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期间道路一直是空荡荡的,但第四个小时出现了一点变数。
路上毫无征兆地出现了另一辆漆得雪白的货车与西蒙的车队狭路相逢,这对于阿尔弗雷德来说与之前的某一情形出奇地相似,而且这辆白车隐隐让人觉得不寻常。阿尔弗雷德心里莫名很不安,西蒙让车队不要理会直接开走:“那辆车不是我们的目标。”与白车擦肩而过后,阿尔弗雷德的心情才平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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