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妇人突然看向旁边的两个小厮。两个小厮十六七岁的样子,从他们身上穿的衣裳的料子来看,定是富贵人家的仆从。如今他们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的小女孩,眼中既无愧疚也无悔恨,反倒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蔑视。
妇人眼珠子血红,迸出仇恨的光芒,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两个小厮已经死了千百遍了。“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我的燕儿!”她张牙舞爪的冲上去,一股要撕了那两个小厮的样子,“我要你们偿命!”
那两个小厮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一幕,躲闪不及,被那妇人一下子挠在脸上。那妇人发了疯似的两只手齐上,在二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挠了许多的血印子。
但她终究只是一个妇人,虽占了先声夺人的便宜,但后来很快便被那两个小厮治住了,摁在地上踢了几脚,嘴里大咧咧的嚷:“不就是死了个小丫头么,说吧,要多少钱,我们少爷多的是!”
一句话出口,已犯了众怒,为官群众的眼里都冒出火来,却没一个敢动。
“天杀的奴才!”倒是那虬髯大汉一声怒喝,早已冲上前,一手提了一个小厮,高高提起,然后重重摔在地上,“草菅人命的狗官,养出一群草菅人命的狗奴才,今儿碰到爷爷算你们倒霉!”说着上前,提起在地上翻滚□□的一个小厮,握紧铁锤似的拳头,“咚咚咚”的打了三四十下,打的那小厮血肉模糊,无关都烂在了一起。另一个小厮见状,吓得腿都软了,站都站不起来,只好四肢并用的在地上乱爬,唯恐被这个煞星抓住。
却哪里逃得掉?
之间大汉三两步上前,提了那小厮就要打。
小厮被提着衣领子,衣领子紧紧的勒住脖子,两脚悬在半空,脸因呼吸不畅憋得通红。大汉的拳头还没落下,他已经吓得尿裤子了,眼睛里闪烁这恐惧的情绪,一个劲儿的说着软话求饶。
可惜大汉不吃他那套,依旧将脸打了个稀烂。
围观的群众虽然不敢动手,但看到这些仗势欺人的豪奴被教训,还是忍不住拍手叫好。
林如海的小厮已经打听完消息回来了。
原来带豪奴纵马横行直撞的不是旁人,正是知府高鹏飞之子高嘉彦和卫老将军府上的一位小哥儿。卫老将军有三个儿子,因他常年行军在外,对儿子疏于管教,三个儿子中除了长子子承父业当了将军,其余两个儿子都是酒囊饭袋。卫老将军发现的时候两个小儿子已经长歪了,他也曾下死心打过几次,但是老太太护的厉害,好几次威胁若是打死他们先打死我,卫老将军在外面虽威风凛凛,在老太太面前倒是个孝子,也只得作罢。
如今第三代,孙子辈的,也多是纨绔之徒。
撞人的便会卫府二爷的儿子,名唤卫英。据说二人是赶着回去给卫老太太拜寿,自以为不过是撞伤了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便该干什么干什么,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只留了两个小厮处理。
在这条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纵马,跟行凶杀人有何区别,那小女孩何其无辜?
听完了小厮的描述,黛玉觉得很愤怒。她问林如海:“爹爹,故意纵马伤人致死以律该如何处置?”
“天地之间,唯人为大。生命最为可贵,若当街纵马行乐,伤人致死,乃是大违天理之事,该当斩首。”
“若只是伤人,没有致死呢?”
“杖三百、流三千里。”林如海道。
小女孩伤的很重,连大夫都说回天乏术了。但是,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林黛玉就有把握能治好她。可惜,若是如此,便不能判那些纵马伤人的狂徒死刑了。但若是为了惩治这些恶人,而罔顾一个六岁小女孩的生命,黛玉做不到。
不好自己出手,黛玉只得顶着爹爹复杂的眼神,告诉周航,让他去瞧一瞧小女孩。
周航会意,拨开人群走了进去,那妇人正抱着小女孩哭,两个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小厮躺在地上□□,许多人都在骂那两个小厮。什么“狗奴才”、“狗杂种”、“狗仗人势的东西”之类的字眼层出不穷。周航上前想查看小女孩的伤势,被之前大人那虬髯大汉拦住,那大汉红着眼眼睛,看周航的眼神像是要吃人,说周航也是富贵人家的子弟,跟纵马撞人的是一伙儿的。
解释了半天自己略懂医术,只是想瞧瞧小女孩的伤,或许还有救的话,那大汉仍是半信半疑。倒是小女孩的母亲像是溺水的时候看见了一根稻草似的,有点别管行不行先抓住再说了再说的意思。
得到了人家娘的首肯,大汉才放周航过去。
周航装模作样的诊了半天脉,眯着眼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最后点点头,说还有救。于是便从荷包里摸出一粒药丸,塞在小女孩的嘴里,借机滴了几滴灵泉水进去。其实他喂小女孩吃的并不是什么药丸,不过是香雪润津丹而已。
过了一会儿,小女孩便悠悠的醒转了。
睁眼先看见的是一个十分俊秀的大哥哥,小女孩不由笑了笑,露出了两个小梨涡。
周航掸掸袖子上的灰,起身道:“没事了,回去好生养着便是。”
众人都竖着大拇指夸周航是神医。
纵马伤人之事可大可小,除非是伤人致死,其他的都还可以有所斟酌。比如说这个小女孩如果只是受了伤,对方家大势大愿意赔偿,她父母也接受而不报官的话,官府往往也不会过问。这小女孩伤得很重,本来是必死无疑的,他出手相助小女孩才得以活命,但别人不知道啊。比如,现在躺在地上□□的那两个小厮,虽然脸上一片血肉模糊看不清表情,但是从他们的行为也可以看得出来,是又神气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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