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哎呦,疼,疼!”这时突然一个人大叫起来,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开来。只见一个又瘦又小的男子被一个方脸锦衣的男子别着手臂按在桌子上。
那瘦小男子是看客之一,方脸的锦衣男子则是周航的侍卫,叫钱默。能进皇宫当侍卫的人,出身自然不会低,一般都是仕宦子弟。能做太子贴身侍卫的,要求自然更加严苛,多是勋贵子弟中出类拔萃武艺高强的,所以穿着绫罗绸缎的衣服并不奇怪。
周航见状忙问是怎么回事。
钱默道:“公子,这厮无礼,意图冒犯于您。”
那瘦高个脸都被挤变形了,声音听着都在颤抖,“公子……误会……误会啊!方才见您也……也看了许久,却并没有拿赌钱出来……我……我就是想提醒您一下……没想到,这位,这位大爷就误会了……”
说着又叫了一句:“好疼,大爷,大爷您轻点……”
周航示意钱默放手,并嘱咐,“下次注意点,别这么冲动。”
钱默道:“公子,他方才想拍您的肩膀。”
周航默默的叹口气,这些子古人啊,就是太敏感,拍一下肩膀有什么嘛。推己及人,你想想你不知道对方姓名,又想引起对方注意的时候会做什么,难道不是碰他一下让他看你嘛。难道“欸欸欸”的乱叫,这里这么多人,谁知道是叫谁啊。
令跟随的内侍也数出五十个铜钱给那大胡子汉子,周航心想,看来,还得给这些侍卫普及普及常识,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大惊小怪,以后还能不能和谐的走街串巷了?
秦广见周航龙章凤姿,就连随从之人也个个器宇不凡,便已大略猜到他不是皇子便是贵胄。皇子的可能性更大些,毕竟,便是王府世子,也不能让这些天生富贵的世家公子甘当随从鞍前马后。然其余的年长皇子秦广都见过,也就是说符合条件的只有一人,皇帝陛下去年才认的皇子,当今的太子殿下。
不过如今是在宫外,而且周航病危表明身份,因此他也不好过于热情。不过不过于热情并不代表着就不热情了,只是有个度而已。秦广以后生可畏,自己心怀安慰为由,慷慨的为在场之人的茶水消费买单。周航和之前那个前面被秦广请到雅间款待。
周航这才知道,那少年叫肖晨宇,今年才二十岁。他祖、父皆是文官,虽然官当的不大,他父亲如今不过一户部主事,正六品,过世的祖父,官最大也不过是怀南学政,从四品,但肖家时代乡绅、读书传家,倒也算是书香门第。
与家中子弟想必,肖晨宇自小却有些另类。家中子弟读《论语》的时候,他在读《孙子兵法》,家中子弟们读《大学》、《中庸》的时候,他捧着整套的史书在啃,家中子弟苦研究、时文、哭思破题技巧的时候,他不是苦练无疑,便是守着一堆沙盘演习兵法。
父亲骂他不务正业、不走正途,他一笑置之。
肖晨宇为人率性洒脱,跟周航很谈得来,一番饮茶论道,二人互相都十分欣赏。周航索性解下自己的佩剑送给肖晨宇,后者抽出剑鞘,只见寒光冷冽,吹之有金戈相撞之声,知道是一把宝剑,忙推辞道:“无功不受禄,贤兄厚赐,小弟实不敢当!”
周航仍将宝剑推还给肖晨宇道:“宝剑赠英雄,肖兄武艺高超、英雄气概,也只你配得上这把七星宝剑。”
肖晨宇:“原来这见叫七星剑,果然是一把好剑,只是……”
古人就这点不好,什么都要说要说出来一个条条道道,送个东西都要有一个正道理由,我就是看你顺眼,送个东西给你,需要毛的理由啊!想着周航索性耍起无赖手法,“肖兄,我与你一件如故,这把剑就当是见面礼,你若是不要,便是看不起我,以后朋友也没得做。”最后又加上一句,“我生来心直口快,最讨厌人磨磨唧唧。”意思是我生来不会拐弯抹角,你别因为我有话直说就生气。
肖晨宇这才手下宝剑,拜谢不已。
鉴于这小子挺识趣也挺有眼色,周航便多留了一会儿。
肖晨宇向秦广请教兵法,秦广道:“你方才胜了老夫,可见你的兵法造诣已不在老夫之下,老夫没有什么可指导你的。”
肖晨宇道:“放在小可只是侥幸德胜而已。老将军见小可年纪小,未免有情敌之嫌。恃强轻敌,是为骄兵,兵法有云:‘骄兵必败’,所以战局开始的时候结局已经定下了。老将军也只是一时情敌,所以才落败,若是再战一场,小可定非老将军的敌手。”说着拜了一拜,“所以,恳求老将军赐教!”
秦广摸着胡子笑道:“你这个年轻人,倒好有意思,也罢,说不上指导不指导,咱们再论论兵法,如何?”
周航暗道,秦广戎马一生、如今贵为国公,虽赋闲在家,但饶是朝廷手握实权的一品大院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国公爷”,却还能如此温和的对待一个二十岁无半个官职在身的年轻人,当真是温和待下。
他如此低调、懂进退,也难怪能全身而退。
殊不知功高震主的将军,历来就没有好下场,功劳越高,到后期就越发危险。高位上的人,尤其是皇帝,是对任何人都不放心的。一个人在坐上龙椅的那一天,他便是上了一个不可以回头的战场,一个人与天下人为敌,与朝廷百官为敌。所以皇帝往往任何人都不会相信,他只相信自己。因为那个位子太令人垂涎,谁有实力的话都会想把他弄下去,自己坐上那个宝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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