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航这些日子委实忙了起来,每日寅时三刻起床,也就是凌晨四点左右。大朝会的时候就先去上朝,平时没有朝会的时候则先读半个时辰的书,然后去给太上皇、皇太后、皇帝请安。卯时用过早膳,听林如海讲课一个时辰,去议事厅与阁臣议政,然后再去户部、吏部理事,有时候皇帝来了兴致,还会随时分派些其他的活儿。
简直每天忙的脚不沾地,比中考前冲刺还忙,有时候周航连给黛玉送个消息的功夫都找不到。
好在黛玉也理解,并没有怪他,但周航总觉得对不住黛玉。
吏部尚书楚洪亮是李昭新提拔的干将,四十出头正当壮年,为人也颇为能干,将吏部治理的井井有条,倒不需周航过多的费心。户部尚书是一个七十多岁,资历深,跟太上皇关系很铁,是前不久精简官吏后六部尚书里硕果仅存的一个老臣。
精简官吏看着是朝廷的事,是官员的事,毕竟谁升谁降谁收拾铺盖回家,关系到每一个官员的切身利益。但这件事还有另一层意义,它还是太上皇和皇帝的一次博弈。浩浩荡荡几个月的整治,约莫三成的官员或被贬或被撤,在激烈的博弈中双方均有损失。闹到最不可开交的时候李昭为了安抚那些被裁撤下去的官员的情绪,只好拿胞弟靖王顶缸,撤去官职,只保留亲王的爵位以安抚人心。
虽然这是李昭之前跟李旭打过招呼,李旭也是正中下怀。他平常总说被拘在京城不受用,手脚都施展不开,不如外面天高海阔的自由自在。如此一来,正好有个名头名正言顺的世界各地游荡去。但是朝臣们不知道啊,见皇帝见亲弟弟都办下去了,可见决心。
之所以让李旭出面,也是李昭经过深思熟虑的。
若直接让吏部尚书楚洪亮干那些得罪人的事不是不行,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员,并非皇亲国戚,没有退路。真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再加上太上皇那边的压力,李旭未必能保得住他。换了李旭则不然,他是亲王、皇帝的胞弟、太上皇的亲儿子,又带过兵,有军功在身,朝臣们不敢明目张胆的攻击他,太上皇也不至于要他的性命,李昭有十足的把握能保住他。
这个过程中,虽然太上皇放弃了很多。但有一点他却攥的死紧,那便是帝国的钱袋子——户部。
到如今,户部尚书还是太上皇的人。
所以,与吏部相比,户部显然更让人头疼。户部如今仍是官吏贪婪、陋规恶习严重,有许多收入并没有入府库,而是进了太上皇的私库。所以,户部想要整治起来,可不是一点二点的难,简直是在摸老虎的屁股。
不过户部府库里的东西,可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啊。老百姓交这些钱是用来治理国家、充当军费、利国利民的,而不是为了满足某些人的私欲,被某些人任意挥霍的。
所以,再难,周航也打算彻底的治理一番。
务必不让老百姓的血汗钱白花。
经过多方考察、多方打听,最主要的是众多猫小弟的秘密消息,周航发现户部混乱的症结在于两点,一是人太多了,二是人太少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矛盾,林如海饶有兴致的看看周航,笑道:“这可奇怪了,你倒说说究竟是怎么多,到底又怎么少了?”其实心里想的是,我让你好好观察,发现户部到底存在那些问题,你小子倒是省事,一个“人多”、“人少”就想给我糊弄过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你得说个道道来。
周航呵呵一笑,亲手端了一碗茶放在林如海手边的几案上,笑道:“先生喝口茶润润嗓子,听我慢慢说来。”
太子殿下亲自端的茶,林如海虽为师长,却也不敢托大,忙拱手谢过。
周航道:“我依先生的吩咐,这些日子仔细体察户部的日常事务。户部里里外外我都转了,大到尚书、侍郎,小到六品的主事、跑腿儿的小吏我也都一一了解交谈过,而且并非泛泛之谈,都是推心置腹的深入交流。”
说到这他看了看林如海的表情,见林如海微微侧着头盯着他看,并没有打断的意思,便接着道:“据我观察,虽然经过裁撤整治,户部的冗官问题仍未得到解决。我进到户部跟进到吏部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进到吏部只觉得眼前一亮,虽然人少,但所有官员都忙忙碌碌井井有条,办事效率极高。而进到户部衙门,则完全又是另一种景象,大家虽也是忙忙碌碌,却没有一点激情,不过是因为我来了装作比较忙罢了,其实根本就是糊弄我而已。我打听了,户部如今仍然分工混乱,一件事推来推去,谁都不肯多干一点,好好的时间就这样浪费了,真是祸国殃民。”
林如海点点头道:“观察的倒还仔细。这是人多,那么,何谓人少呢?”
周航将椅子拉近了些,坐在林如海身边,“人虽多,却都是混日子的,真正有抱负能干事的不过两三人而已,还不少么?”
听到这林如海漆黑的眼眸猛地一亮,下意识的双手握拳,右手在几案上轻轻的一锤,“孺子可教,朝廷社稷有望矣!”原来所谓人多、人少,是指庸才多、人才少,看问题可谓一针见血、入木三分,许多为官一二十年的人也未必能有此见识。
周航没想到林如海如此激动,微微侧头,他轻声喊道:“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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