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听得王嬷嬷兴冲冲的跑进来,喊:“大喜,姑娘,这可真是件大喜事!”
黛玉见她跑的气喘吁吁,忙命丫鬟挪凳子给她做,又问:“到底是什么大喜事,值得你这么着?”
王嬷嬷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接过雪雁递来的茶水呷上一口,道:“委实是件大喜事,我刚到外面去,听得小幺们们奔走相告,说京城传来圣旨,咱们老爷升官了,虽仍是兰台寺大夫、巡盐御史,但品级升了一等,如今挂的是正二品的衔儿,可不是一件泼天的大喜事吗?”
盐课御史总管江南盐政,两淮又是主要产盐区,职位重要,非帝王亲信不能担任。因此巡盐御史虽是正三品官职,历来便有加衔,从前林如海身上便挂着从二品的衔儿,这次又升一级,可见他虽为上皇旧属,却也极得新皇信赖。
黛玉听说,才知道是林如海升官,心下自是欢喜。
王嬷嬷笑道:“一会子该有吵喜的小子们来了,姑娘好歹准备些赏封儿,别让他们回头说咱们府上小气。”
所谓吵喜,便是报信的人前来恭贺讨赏。黛玉便忙命准备上等赏封儿,又命人叫来李峰媳妇,吩咐她记下,老爷高升,府里大小丫鬟并管事、仆妇、小子们每人赏半个月月钱,再请一班小戏,在花园子里唱两天,好生热闹热闹。
这日林如海回家,黛玉先贺了喜,又问林如海今日身子感觉如何,又咳嗽了不曾。
看着黛玉关心的面孔,林如海满心熨帖,笑道:“玉儿放心,我已好的差不多了。”说着便命人搬来一个箱子,道:“圣人赐下些东西,玉儿瞧瞧,看可有喜欢的没有,想要什么就留着。”
箱子里金的、银的,还有许多西洋大珠,耀眼生光,黛玉一概不瞧,只拿起一个毛茸茸的小球在盯着看了看,心下疑惑,这不是胖胖爱玩的绒球吗,圣人如何赐下了这个东西给爹爹?
林如海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圣人赐下这么个毛球球是何意,既不珍贵,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他哪里知道圣人老爷在京城偶尔周航后便上心了,这个小球球就是赐下来给小猫玩的。
想不通的林如海索性不想,暗道指不定是整理箱笼的小太监贪玩,不小心掉进去的呢。
想着,林如海指着箱笼中的一块玉对黛玉说:“这块羊脂玉倒是上品,改日请个技艺高超的匠人雕了极雅致极好看的花样来,再打上络子给你戴着。”说着又指着另一件东西,“这块松花石雕灵芝纹砚台也是极好的,正好你也喜欢挥毫弄墨的,普通的砚台多少有股子难闻的气味,写出来的字迹也不厚重,这块御赐的自不比那些俗物,你用倒好。”
眼见林如海一件一件的好东西都挑出来给黛玉用,他自己道没剩下几样了。
黛玉笑道:“罢了罢了,爹爹,我的东西已经够多,余下的爹爹留着用。”
林如海这才略有遗憾的命人收了箱笼,细细问黛玉家中事务可还能顾得来,若是顾不来尽可多多的交代管事、婆子去办,别累着自己。
黛玉自然都一一答应。
却说扬州城各大小官员及有头有脸的盐商,闻得林如海又升了品级,都暗暗将已备好的年礼又加重了几分。倒是许多已经提前送去的都暗暗懊悔不已,当官的是想着林如海如此的圣人看重,若是得了他的青眼,在专折密奏时偶尔提上那么一两句,以后可不飞黄腾达?盐商们在林如海手底下讨生活,更是小心翼翼,唯恐礼送的薄了被别人比下去。
扬州盐商之富,天下闻名,往日那些富商大贾们就喜欢炫富攀比,虽然林如海办事一向秉公执法,并不以礼物薄厚而厚此薄彼,但盐商自己便有一番比较,谁都不想落下面子。
这日黛玉用过早饭,便至议事厅听众管事媳妇们回事,正说着,便有盐商大户高家送年礼来。黛玉结果年礼单子一看,吓了一跳,你道上面写的什么?
黄金一千两,西洋大珠一百颗,锦缎一箱,雅青宝石一对,翡翠石榴一个……
另有许多珍玩,还有投林如海所好许多真迹字画、孤本书籍。许是听说黛玉已回扬州,还有两箱子各类小巧玩物,点名是送给巡盐御史千金的。
粗略合算,其价值不在五万之下,林黛玉何曾见过这么送礼的?虽说两寿三节收礼不算贪污,但若数目过于巨大传出去终究不好。一时竟不敢收,一面命人款待送礼的几个男女仆从,一面打发人拿着礼单子去告知林如海,讨他的主意。
林如海接过礼单子一看,沉吟一笑,提笔写道:女儿莫怕,收下便是。随即命家人火速送回,交给黛玉。黛玉见林如海如此坦荡,料不会有事,便大大方方的收了。
岂料这只是个开头,接下来的几天日日有人送年礼,多的时候一天好几家,数目虽比不上高家,但也都不少。林家虽然也有回礼,但出去的少进来的多,加起来倒有一二十万的进益。
林黛玉按林如海的意思,都锁在库房里,一样都没动。
至除夕这日,林如海便带林黛玉并几个心腹之人进库房,仔细清点一遍,写成册子,连同密折一起六百里加急送进京城,呈至御上,并称愿将所收年礼折变成银子捐给朝廷。
虽说三节两寿及冰炭孝敬是官场默认的灰色收入,不必上报圣上,但林如海不缺这些,更不想让圣上猜忌。盐课御史掌管朝廷过半的税收,责任重大,皇帝岂会不暗中派人看着?便是他不说,皇帝也知道他收了多少礼。与其让别人调查了密奏,倒不如他自己坦诚相告,自己留这么多银子也无用,林家的家产他和女儿一辈子也花不完,捐给朝廷还能惠及国计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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