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贾琮有些窝心地回到大观园里,蔡嬷嬷和锦儿她们看到夏荷妖妖挑挑地跟在贾琮的后面进了凹晶馆,脸色全变了。贾琮只淡淡地吩咐蔡嬷嬷给夏荷安排住处,只当普通丫鬟使唤即可,蔡嬷嬷巴不得一声,立刻分派夏荷睡到粗使丫鬟的房里。夏荷便恼了,也不管贾琮还在房里更衣,便站在院子里跟蔡嬷嬷和锦儿吵了起来:“你们凭什么欺负人?我可是大老爷的人!”
一语未了贾琮已经掀帘子出来,站在台阶上,冷冷说道:“到了我屋里,自然是什么都得听我的,你若非说是大老爷的人,我这就着人送回你去,如何?”
夏荷的气势便矮了一截,只委委屈屈地叫到:“爷——宝二爷的袭人可不是住在下人的屋里,我跟她和秋桐都是一样的……”
贾琮冷笑道:“怎么一样?琏二哥是娶过亲的,自然可以有明公正道的屋里人,袭人是二太太从自己的体己月例里拨给她二两银子,虽未走明路,究竟有二太太的认可。你却只是老爷赏我使唤的,大太太可曾体己给你二两的月钱?”
夏荷便不响了,只管淌眼抹泪,贾琮便不理她,只让蔡嬷嬷安排她做些洒扫的活儿,轻易不用到房里来。蔡嬷嬷便推夏荷走了,锦儿和香儿都送了一口气,加倍殷勤地服侍贾琮用晚饭,贾琮知道这两个丫鬟也是打着做屋里人的算盘,并不点破,现下他自己做不了主,便只含混着,只是锦儿和香儿之后便越发地用心,夏荷在贾琮和蔡嬷嬷的吓唬之下,也不敢作耗生事,安静了下来。虽后来她趁空去邢夫人那里告了一状,邢夫人既不肯自己掏腰包给她体面,又不肯为此与贾琮生分,自然不理她,反而申饬了她一顿,教训她要安于本分。
贾琮这一阵子不时翻看贾赦赏给他的那把古扇,心中烦乱忧虑,又回忆自己早年看过的《红楼梦》里的情形,似乎贾府此时正在走着下坡路,且越来越入多事之秋了。他猛然记起就快要抄检大观园,似乎是从一个荷包引起来的,只是那荷包究竟是谁遗失在园里的,他却记不清了,只记得园中人自此风流云散。等得空见了林婶娘时,贾琮便连忙向林婶娘求证这些事,林婶娘却已知道贾琮冷落了父亲赐给自己的通房丫头的事,对他好感倍增,只笑道:“管他天翻地覆,也是贾府的劫数,你只管读书应试,将来家业复兴,恐怕贾家还得指望着你,一切尚在未可知期间。”她见贾琮依旧愣怔,便点拨道:“不过你若能乘势救几个人,也算是积德,且为自己积攒几个心腹人。”说着,便凑到贾琮耳边,教给他留心迎春房里那个司棋的动静。
贾琮心中有底,读书越发用功,又因天气寒冷,他除了出门向名儒请益之外,几乎是足不出户,别人知道他要应明年的春闱,便也都不来扰他,就连贾母都免了他的晨昏定省,只说让他专心学业,以图光宗耀祖。邢夫人自然也端出架子来,不许贾琮身边的人以杂事扰他,那夏荷便渐渐气堕,再不敢吵闹。园中诸人听了,皆甚为纳罕,有熙凤等人好奇问起时,贾琮便说自己以为一生一世一双人,只要娶一个情投意合的,不想要什么屋里人,年长之人都笑他孩子气,与宝玉的专爱与女孩子厮混相比较,算是异曲同工,各有其古怪之处。只在园里姑娘们那里,贾琮此举自然为自己加分不少,就连黛玉待他也自亲切了好些。
贾琮只在贾琏笑他假正经之时,解释说不喜夏荷泼辣,打算待她大两岁便放出去,好的丫头自然还是有的,贾琏深以为然,他已不喜秋桐,如今复又忆起尤二姐的温柔体贴,甚为憾恨,与凤姐越发不和睦了。
只王夫人听说贾琮日夜攻读,打算着蟾宫折桂,心中不免越发恨怒,尤其邢夫人又时常在众人面前将贾琮与宝玉比较,更显得宝玉浪荡轻佻,胸无大志,至今只在女孩儿们堆里闲玩,一腔怨气集聚起来,对宝玉逼勒得越发狠了。除了袭人是她自己挑中的,其余的丫鬟在她眼中皆是狐媚子,将宝玉勾引得不求上进,她心中早已打定主意不能再留着这些丫鬟,只是一时还找不到借口给打发出去,只是言语间时常挑剔,那些丫鬟全都是水晶心肝玻璃人,自然人人自危,不敢露头,怡红院里便比先也安静了不少。宝玉白日去家塾上学,晚间回来还要习字读书作文,众人也不敢再以各种玩意儿来勾引他玩耍,只是不免都有些寂寞。
第十五回 因荷包抄捡大观园
这一日午后,贾琮练了一个时辰的蝇头小楷,只觉脖颈酸痛,手腕发沉,见冬阳煦暖,便携了一本《孟子》,踱到凸碧山庄附近的山坡上闲步松散。他站在高处的山石上远眺,只见草木疏朗,冬云散淡,令人心胸廓然,万虑全消。正是吐纳之时,忽看见园门处远远跑来一个人,却是多日未见的贾环,只见贾环一边跑,一边抹着眼泪,一直闯进凹晶馆里去了。
来到这里这两年,贾琮慢慢察觉,贾环并不像原书中写得那样坏,只不过是个受了委屈没处诉的孩子而已,便时常安慰开导于他,贾环便也拿他当亲兄长那样亲敬,两人之间比宝玉要亲厚得多。
此时见贾环跑进凹晶馆扑了一个空,贾琮一笑,便快步走下山坡,远远招呼贾环,走到近前才见贾环一脸的泪水,两眼都哭得通红,心中不觉诧异,忙拉他进自己书房,又叫锦儿打了洗脸水来让贾环梳洗了,斟上热茶来,众人都退出去,贾琮才问贾环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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