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从保龄侯忠靖候处知道军中都是如此用生肉的,这话便是鬼扯。”
林涧道,“须知这生肉生食并不干净,入口腥膻,一般若非必要,谁愿意吃它呢?再者,若肠胃弱些,在外吃了生肉吃坏了肚子,那可不是玩的,往大了说,那就有损战力,往小了说,对个人健康更是不利。所以这军中一般没人这么干,便是出外作战,也多携干粮。若实在没什么吃的了,干粮又耗尽了,条件允许的话,多是就地取材炙烤后抹盐食用,便是直接用水煮了白肉食用,不到山穷水尽,可没人愿意服食生肉的。”
军中汉子们虽然糙些,但也不是生啖血肉的野人,叫史湘云那么一说,连他都觉得粗俗极了。
“但她便是这般鬼扯也要在我面前提及这些话,便可知这其中非但有她自己的心思,还有史鼐史鼎两兄弟的意思在里面。方才林姑娘也说到了,因太子之位空悬,朝野上下颇为关注,他们谋局,我同圣上布局,这局面牵扯不小,各家内宅难以幸免,想必姑娘心里也是清楚的。”
林涧知林黛玉生性聪慧见识不凡,在她跟前也并不讳言朝中之事,只是如今有许多布置不便明言,也就点到即止了,便不往深了言说。但他私心里,还是十分欣赏林黛玉于政治上的敏捷和她这份难得的慧眼的。
林涧在这里相陪林黛玉盘桓了一个多时辰,想着晌午后林黛玉素有午休的习惯,他在这里只怕会扰了林黛玉的休息,便在送林黛玉回潇湘馆后准备告辞离开。
却不想他的话还未说出口,外头小丫头来报说贾宝玉来了,在外头要见林黛玉。
自从上回贾宝玉追来潇湘馆把林黛玉逼的闭门不出的事儿之后,紫鹃对贾宝玉便心有余悸,绝不肯轻易就让贾宝玉再来见林黛玉胡闹。
紫鹃特意吩咐了香雾纤柔,还有在潇湘馆里服侍林黛玉的雪雁等小丫头,贾宝玉若再来,便不许再像从前那样什么都不说也不问便随意的放贾宝玉进来。现下贾宝玉再来,就一定要将人拦在门外,进来禀报林黛玉之后,再由林黛玉决定见不见贾宝玉。
贾宝玉其实也不光是要见林黛玉,他是听说林涧来了,这才悄悄瞒着王夫人和贾母跑出来的。
这一月有余,贾宝玉身上的伤已经大好了,只是贾母和王夫人心疼他,还希望他再养一养再搬出去,贾政见贾母王夫人一片爱儿爱孙之心,而贾政那日也是亲眼目睹了贾宝玉被打的全过程的,他至今仍能想起贾宝玉当日的惨状,贾政这心里也有些过不得,便默许了贾宝玉再在贾母那里多住些时日,想着等年节除夕过后,过了元宵再叫贾宝玉搬出去用心读书罢了。
姐妹们都来瞧过他,唯独林黛玉一次也不曾来过,贾宝玉心里惦记林黛玉,又听说林涧送林黛玉回府,他记起自己要质问林涧的心思,索性就穿了衣裳,一个人也不带,冒着冬日寒凉就跑了过来。
当贾宝玉到了潇湘馆门口,他原本像往常一样抬步就要进去,结果却被这院里的小丫头给拦住了,还有两个他从未见过的小丫头拦住他不许他进去,贾宝玉病后体虚,也没法子硬闯,只好憋着一口气在门口等着,可他这心里,却是十分的不好受。
他此来潇湘馆,见这里果然如贾母所言的那样,添了许多他不认识的人,而想必这些人,就都是林家的人了。贾宝玉这心里更是难受,他好好的林妹妹,怎么如今就被林家把持住了呢?
林涧听闻这话,转眸瞧了林黛玉一眼,淡声道:“这么冷的天气,此刻虽未落雨,但眼瞧着也未放晴,过不了多久还会再下雨雪的,他这时候过来要见林姑娘,他是不把自己当做一回事,便也不管是否会扰了林姑娘的休息么?”
钱英就在外头,听见这话跟着回道:“贾二公子说,他知道少爷在这里,他要先见少爷,同少爷说两句话。”
林涧本想让人将贾宝玉直接轰走了事,听见钱英这话,低嗤一声后当即起身,他挑眉道:“他既要见我,那便不必进来了。我这就出去。”
林涧的意思,是他正要告辞出去,既然贾宝玉要见他,那他正好一并出去相见,也不会再让贾宝玉进来扰了林黛玉的清静。
“林姑娘好好歇着吧。告辞了。”
林涧含笑同林黛玉道别,他刚抬步要走,却被林黛玉给唤住了。
林黛玉走至林涧身前,静静望着他道:“三哥,宝玉这个人素有些偏执,若不叫他见一见我,难保将来纠缠不休。不如今日见了他,同他将话说清楚的好。三哥不用应付他,我来同他说。”
林黛玉抿了抿唇,伸手对着琴房那边做了个请的动作,而后才轻声道,“他要见三哥,无非是因我对三哥有些误会,三哥且去那里回避一下。三哥也不必见他,更不用三哥出面打发了他。”
林涧深深望了林黛玉一眼,见她瞳色漆黑,满目沉静,他与她对视片刻,片刻后勾唇笑起来,道了一声好,转身抬步就去了琴房内,而林黛玉则跟上去亲自放下了琴房内的帐幔,将外间与琴房隔开,不叫外头的人能有机会窥探琴房中的一切。
外头钱英也在林涧的示意下悄然去了客房回避,而林黛玉整理好帐幔后,又令紫鹃在屋中多点了两盏灯烛,光线稍稍有些暗的屋内顿时明亮起来,紫鹃这才让人去请了贾宝玉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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