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涧怕林黛玉病势加重,又怕他在这里扰得林黛玉不能好好休息,便忙站起来告辞,临走前还再三嘱咐要林黛玉按时看大夫按时吃药休息。
“启程的事情姑娘不必着急,这几日都有风雨,缓三四日咱们再走。姑娘什么都不必管,只管好好调养身体就是了。”
外头风雨还大,林黛玉见林涧没带伞,让紫鹃拿了她们屋里的桐油伞相送,林涧没有拒绝,含笑接了林黛玉的伞,冲着林黛玉挥了挥手,让林黛玉不必出门送他,他这才走了。
林黛玉还是到门廊上来送他了。
紫鹃斜斜撑着新拿出来的桐油伞替林黛玉挡着大风刮进门廊的风雨,望着林涧大步离开的身影,紫鹃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林小侯爷待姑娘可真好。若是宝二爷在这里,只怕没有林小侯爷这份魄力。虽说宝二爷待姑娘也好,可那素日都是在园子里,若有这样的大事,还不知宝二爷那绵/软的性子该如何处置呢。”
林黛玉默默看了紫鹃一眼,紫鹃会意,连忙闭紧了嘴巴。她一时忘形,实在是说的太多了,幸亏这里没有旁人,若是被那些婆子嬷嬷听了回去学舌,又不知道要生多少事出来了。
林黛玉也没怪紫鹃,站了半晌回屋,待紫鹃关上屋门,她才幽幽道:“宝玉也很好——”
她话说了一半,自己倒说不下去了,干脆不肯讲了,只拿过一旁的诗稿就着雨声又看了起来。看了半日心却不静,一边咳嗽一边在心里忍不住拿贾宝玉和林涧作比较。
宝玉是很好,待她小意温存。她原先也觉得像宝玉这样对女孩子温柔又体贴的世家公子已是世所罕见了。可是如今见了林涧为人,又见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林黛玉才知,原来这世间还有另一般的男子风骨。
宝玉总不能叫她放心,可林涧,总能让她安心,让她觉得安全,甚至愿意相信他,依靠他。
林黛玉细细想一遍,到最后甚至都觉得她就不应当把宝玉和林涧放在一处比较,这样的比较对林涧太不公平了。
林黛玉无心再看诗稿,外间风雨稍歇,她歪着身子在榻上隔着窗格看了半日天色,终于下定决心顺心肆意一回。
她吩咐紫鹃:“明日请孙姨娘来一趟。关于我娘那些产业与嫁妆的事情,我要同她详谈。”
夏天的暴雨总是来得快也去得快,不过是从二楼到一楼的功夫,等林涧到了贾琏门口时已是云开雨歇,片刻之后,那即将落下的太阳余晖给整座被雨水洗刷过后的二层小楼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林涧颇有些惋惜的看了看手里的桐油伞,心里着实可惜,林姑娘的伞,他还没撑开挡一挡风雨呢,怎么这雨就停了呢?
这是从林黛玉那里拿来的伞,林涧舍不得给旁人拿着,因此,对林家护卫伸手过来要替他拿伞的动作视而不见,只站在贾琏屋前门廊下,对着贾琏紧闭的屋门努了努嘴,做了个进去的手势。
林涧除了带钱英出来,还带了另外一个年轻护卫。这个年轻的陈姓护卫年纪小才刚出师是头一次跟着林涧,对他的一些习惯还不是特别的了解,看见林涧做这个手势,他就很自然的直接要上前去叩门准备给贾琏打个招呼再进去。
可这陈姓护卫屈指还没叩门就被钱英给拦住了,钱英冲着他摇了摇头,然后自己走上前去,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果断就将贾琏紧闭的屋门给一脚踹开了。
钱英还抽空看了小陈护卫一眼,那意思是叫他看清楚记住了,他们家小侯爷的这个手势是踹门不是叩门。
对于钱英的反应,林涧非常满意,他含笑抬步就进了贾琏屋中。
原本顾及贾琏的身份,林涧先前对贾琏还算尊重,即便贾琏看他的眼光让人厌恶,林涧也只是暗中教训教训贾琏,并未当众端出他小侯爷的款儿来给贾琏难堪,也没有打算同贾琏撕破脸。
可如今晓得了贾琏的所作所为和他的企图,林涧就懒得在再面对贾琏的时候做出一副端方君子的模样了。他素来行/事随心,此时大喇喇在惊吓过度的贾琏跟前坐下,面上就是一副流里流气的坏笑。
他大马金刀的翘着腿,目光在贾琏的腰/腹处流连片刻,才眯眼笑道:“琏二公子,身体怎么样啊?好些了吗?”
贾琏因林涧踹门而入的阵仗又受了大惊吓,被林涧那意有所指的目光一看,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身体忍不住又僵硬/起来。
他默默拿起一旁的薄被盖在腿/间,企图阻挡林涧那种极度令他不适的仿佛在凌迟他那处的阴鸷目光,心内忍不住苦笑连连。
他能好得了吗?再这样接连受惊吓,以后怕是都好不了了!
可这话,贾琏却不敢说也不敢答。
贾琏这个人放纵无端,荣国府上下就没人能管得住他,他在王熙凤生日的时候拉了人往自己屋里鬼混被王熙凤发现,夫妻两个打架闹得阖府皆知,贾母也不过只是说了他几句,压根就没管他这位琏二爷如何行止。
他不肖想林涧是理智所控,但脑内意/淫一下还是止不住的。
昨夜一场变故,把这位脑内只有风月之事的琏二爷给结结实实的吓到了。他真真切切的看见林家护卫在他眼前杀人,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林家小侯爷那个硬茬子是怎么个硬法,昨夜那一幕,让贾琏觉得他仿佛置身在血腥残酷的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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