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我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你现在是大律师了嘛,我怕约不上。”
我摸了摸胸口:“说吧,有什么事儿,说完了我好回家。”
他笑里有讽刺:“小宋,你在我公司工作时间也不长,不到两个月,但是你随便一开口,就要毁掉我十来年的经营成果。”
我立刻明白,新顺集团的猫腻绝对不只我撞见的那次行贿,恐怕一路走来劣迹斑斑,早就被盯上了。我的举报碰巧打开了一个口,让检察机关顺着一路撕开下去。
常顺肯不惜刑事犯罪的代价将我绑来,恐怕已经是到了绝路,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常老板,”我笑,“我还没进检察院大门呢,你着什么急?你怎么知道我会说什么?搞不好我什么都不打算说呢?”
“你都举报到我们新省长那儿去了,怎么可能现在突然高抬贵手?”常顺点燃一支烟,
“所以你想我怎么做呢?”我摊手。
“我查过你,诈骗犯的女儿,你爸大半年前就被执行死刑了,你妈前阵子出家了,是吧?”常顺一脸假笑,“这年头还有人出家,太让人惊讶了,还以为自己活在唐朝呢。”
“所以呢?”这种人的挑衅并不能激怒我。
“你似乎没有什么能让我们作为把柄发挥的地方,”常顺的笑容中突然窜出一点阴险,“除了你和我们新省长同居过的事情。”
他站起身,得意地看着我:“我们这个新省长,可是正万众瞩目着呢。如果被人知道,和你这个诈骗犯的女儿同居过那么久,恐怕不止你再混不下去,李达康的仕途也要玩完儿吧?李德!”
他朝外屋喊了一声,之前的年轻男人拿着一个iPad走了进来,摆在我面前。
“你以为你从我们公司走了,我会那么放心?”常顺将屏幕转向我,打开一个视频,“我还不得盯紧你。”
视频里,是我离开前夜,和李达康在屋内的景象。
虽然我们并未做任何逾矩的行为,但也够素材让人编成一个春情骚动、浮想翩翩的故事。
“你觉得绑我过来,给我看个视频,威胁一通,就会管用,是吗?”我问。
说不害怕,是假的。这浑水我趟进来了,无所谓,但是李达康不可以。
“我是这样想的,”常顺合上屏幕,“如果你去跟检察院说,那天事情是个误会,你喝多了,其实并没有看见我给苏处长塞什么卡。那么这个视频将不会传到网上,”
“如果,你跑去跟检察院说了实话,给了他们证据立案侦查我,我可以保证,他们还没到我家门口,全中国人民都已经看过这里面的视频了,”
他轻轻敲了敲iPad,
“用这个赌注换一个高官的政治生命,我不亏的。”
我努力让自己面色不改:“常老板,你当我傻啊。即便这次我按你说的做,跟检察院说你清清白白,但你攥着这个视频,随时可以威胁我,指不定哪天你又将我绑过来,又有什么事情让我去做,”我指指自己的鼻子,“我宋青囡岂不是要变成你常老板的打手?”
伸了伸脖子:“你不如将我一刀捅死得了,省得我天天担惊受怕。”
常顺在观察我的神态,我不能有一丝松懈。
即使是较大数额的行贿,判刑也不会比谋杀罪更严重。
我在赌,赌他不敢再犯下一桩谋杀的罪名。如果他豁得出去,一刀将我了结了,算我输。
僵持之下,空气都仿佛静止,整个房间里弥漫着紧张感。
常顺轻轻出了口气。他犹豫了,他还不敢用一条人命换几十年的苟且偷生。
我只管瘫在椅子上,一脸要杀要剐随你便。
“那你想怎样?”
他问我。
“你把视频原件给我,”我说,“iPad里这份你留着,我们各持一份。我保证,去了检察院,绝对照你说的做,完事儿了你给我当面销毁iPad里的所有视频。如果我不照做,你还可以随时将它发上网。”
常顺微微皱眉,在仔细权衡我说的话。
“常老板,我是有诚意地跟你提这个方案。用这一份视频,省十几年牢狱之灾,不算亏吧?”
“那如果我销毁了视频,你转身又回去告状呢?”常顺像是被说动,但转而又生疑心。
“你不是最会监视么?”我冷笑一声,“我的美国签证还没有过期,本来我就打算这个月底离开中国,飞去美国。你也知道我的境况,如果当初不是我妈妈生病,我不会放弃美国那么多家事务所提供的机会,回到国内。现在我妈已经遁入佛门,我算是无牵无挂了,何必还在这里耗着?”
“所以我应付完检察院以后,就会去美国,你大可以监视我直到我出境。等到我出境前,我们把这视频给删掉,双方都能心安。”
他有所动容。
“常老板,你应该庆幸检察院找的举报人是我,一名律师。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条件,并且配合到底,我完全可以在检方前将你跟行贿一事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常顺思索良久,然后起身走出房间。
我立刻扫视了一圈房间,没看到自己的包袋,估计被他们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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