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ster——深町皋月对自己绝望性的人格缺陷一无所知。尽管资质优异,心态也称得上稳健通达,但面对这些城府深沉的老练魔术师,她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呢……
就像皋月曾经真心实意地向他表达信赖一样(虽然效果适得其反),如今迪卢木多也真挚地为她感到担忧。
自今夜起,幸存Master之间就会率先展开互不相让的争斗。经过商议,最终决定由凛和她的Lancer库丘林外出巡视,其余人留守,迪卢木多则是单独前往几处值得留意的场所开展侦察,其中也包括这间医院——事实上,这是唯一由皋月提出“原因不明但总觉得放心不下”的地方。
该,该不会是为了确认菜鸡几时可以下锅吧。
怀着对Master人品的信心以及对其大脑回路的深刻怀疑,英灵迪卢木多·奥迪那,今天也忠实地履行着使命。
……
初看之下,医院的氛围与“祥和”相去甚远。伤员大多已经清醒,或是坐在床边争分夺秒地翻阅魔导书,或是索性将病房当做了工房,搬来草药、试剂、动物干尸与全套试管烧瓶等等,更有甚者还捎上了工作台与书架,以令人目不暇接的各色魔术道具填满其中。
迪卢木多对魔道并不精通,因此无法分辨他们所用魔术的性质与类别。但不同魔术师脸上那如出一辙的偏执、自负、神经质的表情,还是在他脑海中铭刻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不过,其中偶尔也有例外。
“那个,七海的病房是在……”
耳边传来如此喃喃自语的声音。
是个从长相到存在感都平凡无奇的少年,硬要说的话,头顶像独角兽一样粗壮的呆毛比较显眼。
(几乎感觉不到魔力的气息……莫非,是来探病的普通学生?)
迪卢木多记得“七海”这个姓氏。床头挂有这一名牌的少女,虽然全身各处都包覆着雪白的绷带与石膏,但精神还是很充足,好像正兴致勃勃用掌机玩射击游戏的样子。置身于苦心孤诣的魔术师之间,少女就像是一股自得其乐、鸣奏着欢快旋律的细小清流。
“不知道七海伤得重不重……”
或许是对少女的安危相当挂怀吧,少年神色间笼罩着忧虑的阴霾。
“……”
虽然很想为他指明方向,不过灵体化的迪卢木多无法这么做,这令他内心引以为豪的骑士道精神隐隐作痛起来。
而且不知为什么,他对那根呆毛怀抱着十足的亲切感。对呆毛。
不如向Master请示一下“能否与普通人对话”吧——正当迪卢木多如此思忖的时候。
四周,突然毫无预兆地沉入了黑暗。
“……咦?”
近旁响起少年愕然的声音。
只不过是光源熄灭而已,犹如画面反色,方才还如白昼般通明敞亮的走廊顷刻被涂抹上一片漆黑。墙面上应急用的照明术式同时启动,一齐发散开绿幽幽的昏暗光芒,反而更营造出一种异界般阴森诡谲的气氛。
四下里寂静无声,既没有人惊呼,也没有仓皇失措的骚动。
此处毕竟是被誉为“绝对安全”的中立地带,区区停电,还不足以令精明持重的魔术师们丧失冷静。但也就在此时,迪卢木多察觉到一阵险恶不祥的气息掠过脊背,当下心头一凛,未加思索便向那气息的来源疾驰而去——
“呀?!!”
下一个瞬间。
某种类似于玻璃破裂的清脆声响,交杂着少女尖锐的悲鸣穿透了黑暗。
“刚才是……七海?!你在那边吗,七……”
(不妙。是Assassin——!!)
不过一个转念,迪卢木多便已断定了那股恶浊气息的本体。
——悄无声息避过其他Servant的感知,以偷袭并杀害Master作为最高效的取胜途径。英灵之中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非此精于暗杀的职阶莫属。
锁定目标位置,飞奔,显现实体,通过念话向Master皋月通报情况。
这一切几乎在瞬间完成。生前即为庇护弱小而战的骑士,如今也为少女的悲鸣、少年焦急的呼喊而义愤填膺。
“只为了取胜,为了那毫无矜持与信念的虚荣……你们竟不惜做到这一步吗,魔术师!!”
愤怒。
自心底深处燃起,仿佛要将脏腑烧穿一般的漆黑怒火。
连他自己都惊讶于这怒火的来源。分明是向初次谋面的对象高声断喝,那凄烈的回音却好似来自于久远之前。
“……!!”
房门应声而开,散落一地的凌乱什物映入眼帘。少女似乎是避开了Assassin最初的一刺,娇小的身躯从病床上翻落,一手还维持着构筑防御屏障的姿势平举向前。
但,那也是她最后的抵抗了。
寻常魔术师无法与Servant抗衡。即使少女眼中依然闪耀着凛冽而顽强的斗志,她也绝不可能胜过Assassin——犹如将“绝望”这一名词具现化,窗前悬挂着残月一般苍白嗤笑的髑髅。
……原本,应该是这样。
“哈桑·萨巴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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