皋月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敦噤声,然后缓慢站直身子,警觉地瞪大了双眼转向窗外。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间咖啡厅的确地势偏僻,但附近也有好几栋大楼,树林后面还饲养着研究用的小动物……)
——即使是在夜间,眼下也实在【太过于安静了】。
“……”
两人为这莫名诡异的气氛所感染,一时间相顾无言。浓重到不可思议的夜色之中,室内一切都仿佛陷于静止,除了滴答作响的挂钟以外,就只有水晶球中那团白蒙蒙的雾气还在徐缓盘旋。
(外面究竟怎么了?除了浓雾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怀着如此单纯的疑问,皋月偶然地——真的是,极其偶然、极其漫不经心地——扭头向窗外寂静的夜空瞥了一眼。
于是,她清楚地看见了。
——不知何时,从窗口所能望见的风景已被白雾涂抹一空。在吞噬了一切色彩的苍白背景之下,那雾气正如有生命的蛇一般,化为条条白练向室内蜿蜒而来——
“中岛君屏住呼吸!!!”
皋月毫不迟疑地放声呐喊。也就在这一瞬间,她骤然感觉到视野模糊,双眼和口鼻处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很显然,那并非对人体无害的寻常水雾。
就其性质而言,也许更接近于腐蚀皮肤、溶解血肉的强酸。
“呃,诶!?”
敦对这从天而降的变故始料未及,但他多少也有些临场经验,当即反射性地抓起个软垫掩住了口鼻,以抱头蹲防姿势俯身躲避。
然而,他很快便意识到——仅凭这样还不足以抵御毒雾的侵袭。
即使没有直接碰触肌肤,对于缺乏抗魔能力的一般人来说,这片雾气所带有的某种“魔术特性”依然切实地发挥着效用。
“呜……”
(这样下去不行。)
别说是恢复视力与呼吸了,身处这片持续削减生命的浓雾之中,就连手脚都开始逐渐失去知觉,犹如灌满了沉甸甸的水泥一般滞重迟钝。
(会死。不赶紧想办法的话会被杀。)
全身上下每一条神经都如灼烧般剧痛不已,尖叫着向他放出警告。
同时——也在无情地催促他早做决断,按下|体内对他而言最为禁忌的开关。
“虎化”。
只要使用自己唯一擅长的强化能力,至少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得刀枪不入的强悍身体。
……但是,之后就不知道了。
事实上,敦至今无法将“虎化”的才能运用自如,而且一直对体内那头躁动不安的猛兽畏惧不已。就在他迟迟无法取得进展、甚至濒临退学边缘的时候,他遇见了太宰。
太宰说他可以改变。
太宰说,无论是何等暴烈蛮横的力量,只要有心,就一定能够找到应用的时机。
因为有了那句话,所以敦即使迷茫、不安,即使没有一日能免于同学们的冷眼嘲笑,最终也还是坚定地选择了留在这所学园。
(……那么,现在不就是使用力量的“时机”吗?)
第一次向自己伸出手,说要成为同伴的少女。
素昧平生却坦然接纳了他的,身在此处的魔术师们。
如果……
如果是为了他们,或许自己能够在彻底化身为凶猛的恶兽之前,勉强维系住一线神智——
“中岛君,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就在少年咬牙如此作想的瞬间。
从他头顶,降下了某种质地轻柔的触感,以及皋月一如既往、纯粹到不掺一丝杂质的淡然声音。
“……咦?”
像是烫伤的皮肤浸入了凉水,方才还游走于四肢百骸的剧痛立时缓和。敦一时搞不清楚状况,只能怔怔地抬头看去。
“深町同学,你这是……”
此时他才发现,皋月已经用一整块宽大的红布紧紧缠住了头脸,那模样就像具木乃伊似的,只露出一对闪闪发亮的眼睛。
“这是从教会取来的‘圣骸布’。”
注意到少年茫然不解的视线,皋月隔着红布翕动嘴唇,尽可能简短扼要地向他解释道。
“我刚才披在你身上的也是。这种礼装具有遮断魔力的作用,虽然不能完全抵消,但至少可以减轻毒雾对人体的损害。”
“这、这样啊。太好了,得救了……”
敦不自觉地长舒了一口气,“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尽管暂时逃过一劫,两人面临的情势却依然严峻。
无论怎么想,这种级别的毒雾都不是一般魔术师所能制造,而应归入超越常识的「宝具」范畴。虽然初赛中大部分Servant都由于能力限制而无法解放宝具,但某些特殊技能却不在此之列,例如迪卢木多的双枪就始终处于解放状态——当然,特效真的一点也不酷炫就是了。
“有个坏消息。”
皋月开口打破了沉默,声调依然是平静到让人听不出来坏在哪里,“就在刚才,我的Lancer在校医院与Assassin发生了交战,也许无法回来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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