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是涩。它每次吃掉主人的梦时,都会感到那锥心之痛。那痛从头颅延向心房,最后蔓延至全身,每次搞的它全身无力,头昏眼花。
可它愿意苦主人所苦,痛主人所痛。
魇兽在润玉腿边轻轻蹭了蹭。头上柔软而发着灵光的角软软地划过润玉薄薄的上衣。它的角汇集着清幽却温暖的荧光,在他心口划过一阵暖流。
“罢了,你愿意食便食吧。”他轻柔地抚过它的角。“只要你开心就好。”
魇兽高兴地又蹭了蹭润玉,扬了扬后蹄,然后回身转了几个圈儿。
润玉看它这般高兴的模样,眼中多了丝笑意,躺回到塌上,却是再难眠。
魇兽亦是一夜未眠。它心中是欢喜的,只要主人不封闭自己,哪怕只向它、向邝露敞开一个角落,它都是欢喜的。
它千万年装作不经人事,整天像只傻鹿一样到处乱撞,讨人欢喜,只是为了守住润玉心中的那一片净土。它想永远陪在他身边,用它傻傻的模样告诉主人,它永远不会改变,还是当年的天真无邪,它还是愿意为主人带去哪怕一丝欢乐。
它想告诉主人,变幻的世界却有不变的信仰,它的信仰就是润玉。
润玉可为锦觅而死,而它为润玉而生。
然而,世事皆变,连魇兽也不能免其难。
☆、三个梦泡
第三章
“陛下,幽冥魔尊求见。”
润玉正在批奏折,闻言抬眸:“请他进来。”
却不想,来者是锦觅。
“锦觅?怎么是你?”润玉看见她后放下奏折,走了下来。
锦觅看了他半晌,朱唇轻启:“天帝陛下。”
润玉默然,这称呼生疏淡薄,却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称呼了。人最怕的不是变化,而是今昔对比。望着面前一身玄色华服的锦觅,他的思绪却被牵引到了千万年。当年那个一身绯色不知天高地厚的锦觅,叫他小鱼仙倌。其实他,也不会再叫上一句觅儿。
那时他觉得,自己生而为龙,却从未得到过应有的景仰,他所有的尊严都是自己给的,被人当作是鱼是龙,都无所谓。可如今,他是这天地的主,是最崇高无上的龙。万人敬仰,世人跪伏。
没有人再叫他一声小鱼仙倌。可,他也不需要了。他是龙,便要承担他的责任。他无法再欺骗自己,做一个逍遥自在不问世事的放鹿仙。
可,这云巅之上,好冷。
“旭凤和鹭儿可还安好?”
“嗯。”
“陛下……”
这时,魇兽突然撞开了殿门闯了进来。
“魇兽?”润玉略有惊诧的看着它走到自己身边,头上柔软的灵角被撞的歪向了一边。润玉伸出手揉了揉它的角:“发生什么了,竟如此慌张?”
魇兽挺直了后背,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锦觅。
润玉顺着它的视线看向锦觅:“你可是,想锦觅了?”
锦觅也看着它,刚想走上前抚摸它的头,却顿住了身体。她看到魇兽的眼中,有冷漠,有愤怒,有哀怨。再也没有当初的亲昵。
魇兽呲出洁白的小牙,紧绷着身体。它本在殿外花丛中睡觉,却听见邝露说道:“魔尊?”它瞬间精神起来,盯着远处那人。待邝露离开后,却见他摇身一变,变成了锦觅。
她为什么要来找主人?几千年过去了,她和旭凤在魔界好生快活,她相夫教子,旭凤也威名远扬重权在握,他们还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们得到了一切,还想要什么?还不够吗?还要来招惹它的主人?
它满是怒气地闯进了殿内。
润玉看着它的眼神,心下了然,抚摸着它的背脊:“魇兽,不得无礼。”
听到这句话,魇兽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它并非懂事听话。这句话,戳中了它内心最深处的一处地方。千万年前,在落星潭。
是它,撞散了锦觅的头发。“魇兽,不得无礼。”
是它,让主人对她的初遇印象无比深刻,也许也正是这初见,逐渐在主人的心中扎下了情种,导致后来的情根深种。
原来,一开始就错的,不是主人,不是锦觅,而是它。
润玉看着魇兽突然神色恹恹,拖着缓慢的步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宫殿,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他的心突然揪了一下。千万年来,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魇兽。它的眸中有着化不开的哀伤,那耷拉的双耳与灵角,仿佛也失去了活力。
魇兽走出去后,润玉又施法关上了房门。他知道,锦觅假扮旭凤上天界,绝对不是为了叙旧,怕是有要事相求。
“这魇兽,倒是变了许多。”锦觅收回在那道身影上的目光。
“食梦许久,通晓人情也是自然。”润玉淡淡说道。
“我今日前来,乃是有一事相求。”
润玉只是看着她,等着她下面的话。
“我和旭凤已商量许久,他曾经被我所害,堕入魔道。如今我们已经有了鹭儿,魔界并不适合他成长,况且我和旭凤也无心管理魔界政务,只想脱离魔界,带着鹭儿行走人间,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便已足够。”
润玉听了,低垂着眉眼,静默许久。他等待着内心那针扎般的疼痛,可是没有等到。他已没有了当初的悸动和嫉妒,虽觉得内心堵闷,却并无太大波澜。或许,他早已不知不觉中做到了太上忘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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