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达的轰鸣声中,港仔再次拧起眉头,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王耀坐在他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个年轻男人的侧脸,扑面而来的海风把港仔蓬乱的头发吹得像一面旗帜般猎猎舞动,港仔没有戴护目镜,而是微眯起眼睛缓解眼球被风刀刮的酸涩。
前方的海平面上渐渐升起一片暗色,那是一座小岛。
“快到了,”港仔指着那小岛说,“你上岛以后就能见到线人,然后乘船去曼谷港,后面的就是你的事了。”
“我怎么能见到梵卡塔?”王耀问。
“这就要你自己想办法了,”港仔说,“当年你的女人也是这么做的。”
“春燕她……到底是什么目的呢?”王耀仍然没理清,“就为了一桩人□□易?”虽然惩恶是王春燕的行事风格,但是她那次行动的代价过大,而且收效甚微。
“我不知道,我不会过问客户的私事。”港仔完全不感兴趣。
王耀不再问,他眺望着越来越大的小岛。
船靠岸了,港仔把船拴好,然后带王耀上岛。这座岛上居民很少,其中多数都是靠走私为生的,这里也是偷渡客的中转站。
在一座破破烂烂的茶摊上,他们见到了线人。线人是个泰国华人,会说好几种语言,看来他经常跟港仔打交道,两人很快便达成协议。
港仔转身对王耀说:“他会带你上船,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此别过。”
“谢谢你。”王耀说。
港仔忽然郑重地说:“王耀,我最后再告诉你一次:你很可能有去无回,如果你不想去了,我可以立刻带你回去。”
王耀把头上的遮阳帽摘下来放到港仔手上:“谢谢,我要去。”
港仔点点头:“那我走了。”说罢,他一秒也不再多停留,转身走向海滩。
王耀则转向线人:“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晚上七点。”线人用生硬的汉语普通话说。
晚上天黑以后,王耀终于登上前往曼谷的船,线人没有上船,他只负责把王耀和其他几名偷渡客送上去。这样,船上的乘客里便混杂着不止一名偷渡客。每个人都精神萎靡,有的蜷坐着打旽,有的放空眼神发呆,麻木的表情使每张脸看起来都一样,想要从他们中分辨出谁是非法的不太容易。
“喂,眼睛放好了,别到处乱看。”一个带有威胁的声音在王耀耳边响起。
王耀转头一看,是一名面色不善的年轻人,在其寒酸的衣服下能看出武器的轮廓,看来这艘船上不止有偷渡客,还有看守偷渡客的人。王耀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与别人不同,他目光炯炯,不停观察周围的环境,明显是在分析和计算。
意识到自己的失误,王耀收敛了眼神,低下头去不再乱看,旁边那个紧盯着他的看守便没再找他的麻烦。
几天以后的凌晨,船抵达曼谷港,这时船舱里的味道已经难闻至极,人们也一个个蓬头垢面。王耀的适应能力比普通人强得多,尽管在海上漂了几天,他依然保有良好的体力。登上泰国海岸以后,王耀很快便潜入到夜色中,悄无声息地融入这个还在沉睡的城市。
王耀随便找了个地方窝了几个小时,等到天放亮以后便走出藏身地,来到城市里。他首先找到外币兑换所换了些泰铢,他身上带的钱有限,但对一个短期任务来说也足够了。王耀不禁有点怀念给伊万打工的日子,那时候他从不愁钱,无论在世界哪个角落都伊万都有办法给他弄到钱,当然这种情况不多,伊万通常都在他出发前给他备好够他挥霍的票子,只是有时乱扔钱难免会让伊万训几句:“这钱是用人命换来的!你以为我是银行吗?”
现在身后没有伊万支持,王耀必须节省着花钱,他找了家便宜的小旅店住下来,店主一开始以为他是韩国人,颇为热情地叫他“呕吧”,知道他是中国人以后便骄傲了许多,用泰国腔的英语问:“你是第一次来发达国家吧?”王耀递上他的美国护照以后店主立刻又眉开眼笑起来:“哎呀原来你是美国人!”王耀懒得再去解释,他的国籍多着呢:“我是来旅游的中国人,您给找间干净的屋子吧。”于是店主把他安排进四楼的一间屋子,采光不错,也还安静,王耀便住了下来。
阿尔找到港仔的时候,王耀已经离开了。
“你说什么?”阿尔瞪大眼睛逼问。
“他走了,我昨天刚送他走。”港仔面无表情地说。
“他去哪儿了?”阿尔追问。
“无可奉告,这是职业道德。”港仔抱起双臂。
阿尔一把揪住港仔的领子:“少跟我来这套!我要知道王耀的下落!那个男人现在在哪?”
“你干什么?”两边的马仔上来拉扯阿尔。
港仔打手势让马仔们退下。
“在海上,”港仔冷冷地说,“你不如找条船去追。”
“他往哪儿去了?”阿尔大声地问。
“无可奉告。”港仔依然只有这一句。
阿尔更紧地揪着港仔的衣领,一字一句地说:“你给我听着:我要找到完好无缺的王耀,如果他有一点闪失,我要把你剁碎了和你的鱼一起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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