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
啥?!卫青大乐,平日和他唠叨,去病还真听懂了啊!他又瞧瞧小家伙,爬不动了?有舅舅!卫青一笑,轻轻松松一伸臂,就把小家伙稳稳扛到背上,下一刻,熟悉的胖脸蛋就糊到他颈边,那温热触感,不折不扣的耳鬓厮磨,两人都是精神一振,卫青便大步流星的沿着小河往家走。
月光如水,夜色温柔,河边风中依稀传来些歌声,仿佛有人正唱着"狡童",反反复复的吟唱着: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
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那曲致缠绵,远远传来不甚清晰,两人听不清也听不懂,只觉得好听。卫青扛着他家沉甸甸的外甥,此刻心情正好,也哼起小曲来。
刚开始还正经,唱的是这几年,卫青一边读兵书一边哄小家伙睡觉,看到精彩处,就顺口当催眠曲吟唱的,什么"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怒而扰之...",渐渐就变了味儿,成了啥"去病听吾计,乖乖入梦,留之,去病不听吾计,逾墙打架,去之"。
霍去病是真累趴了,心道那"留去"不是这意思,可也倒在他背上完全不想动,只能听他那真正精力充沛的舅舅用很温柔的声音坏心肠的唱了一路,由"孙子兵法"唱到警告味道十足的"卫氏家法"。
舅舅的声音很轻,里面满是浅浅的笑意,真好听,只有霍去病一个人能听见,舅舅的背又宽又暖,大大的手兜着他,稳稳当当,依稀还能听见舅舅的心跳,让霍去病特别安心,他搂着舅舅的脖子,听舅舅胡乱编排着他,觉得这么趴一辈子也是很好很好的。
这种时候,小男孩本该很容易就幸福的昏昏欲睡。不知为什么,霍去病却睡不着。他总觉得,舅舅最近有点沉默,即使是今天高高兴兴和自己在一起庆生也一样,不经意的,眉头就是一皱。这日子他俩可都看得很重,这不独是霍去病的生日,亦算卫青的。
前几年,卫家接二连三各种大喜大惊,没人顾得上霍去病这么一小家伙的生日,只有舅舅记得清楚,年年抱他到河边玩,给他讲故事,力所能及的弄点好吃的。卫青亦最喜欢一个人给他过生日,每每比霍去病自己还要兴高采烈,于是霍去病也吵着给舅舅过生日,日子不记得?不要紧,和去病同一日就好了,从那时,两人就总在一起庆生。
霍去病总觉得,这和舅舅不久前和他说的马邑的故事有关。那天下很大的雨,建章闾在河边,路上全淹了,这种天气,卫青居然淌着过腰深的水回了家,全身都湿透了象落汤鸡一样。
阿娴姐姐送来热汤,房东大娘也过来了,进来就抱怨舅舅,说这么深这么急的水,不小心被冲走了都没人知道,偏要赶回来,是不是担心去病在家没吃的?会着凉?有她们在,有啥好担心的,下次可千万别这样了。
她们唠叨了半天,舅舅只是搂着他笑眯眯的不说话,等人都走了,卫青就在他耳边悄悄的说,下次舅舅从后墙翻进来,神不知鬼不觉,只有去病知道舅舅回家了。
那一晚,喝过暖烘烘的姜汤,外面是淅沥哗啦的雨声,屋子里干燥又温暖,按说舅舅这种时候睡得最香,常会打起细细的呼噜。霍去病就抱着舅舅的胳臂,闭著眼睛等他打呼噜当催眠曲,等了半天,老也没声音,一睁眼,他就看见卫青的眼睛,又黑又亮。
反正睡不着,卫青把他搂到怀里,手上胡噜着他,给他讲了个很长的打仗的故事。最后,卫青很认真的问他,若去病是故事里的将军,打不打?他答,打!于是卫青笑了,好像是那晚第一次真正的笑出来,搂着他左亲右亲的亲了好多次,很开心,还说,去病这么一点大,怎么就什么都懂呢?
事实上,那年霍去病才八岁,还是个孩子,他还并不太懂这问题中打与不打的区别,他真正知道的是,若舅舅遇到这种事,他,必会打,所以去病要和舅舅一样,要和舅舅在一起,如此而已。
一念至此,霍去病忽然就挣扎着要从他方才觉得万分舒适,打算趴一辈子也很快乐的背上跳下来。
朗月清风好时光,卫青哼着小曲,扛着他家宝贝外甥,心里正各种满意,去病啊,除了认真习武读书,就是累趴的时候最可爱,一是不给他闯祸,二还是不给他闯祸。嗯,背上的小家伙软趴趴暖烘烘的,份量让人很踏实,看来又结实了,很好很不错,卫青心里美滋滋的,颇具成就感。
幸福总是短暂的,卫青花了这么大功夫打算累趴他,让他乖一点,才美了没一会儿,小家伙又复活了,砰的就往地上蹦,这动作太猛,把卫青都吓一跳,忙把注意力又全放到小家伙身上。
没等他动问,霍去病忽就一本正经的来了一句:"舅舅最喜欢去病?"卫青失笑,闹半天就这点小心思,他一边点头一边想,那是当然的,这还用问,真是白疼你了!
霍去病还是不笑,黑黑亮亮的瞳仁看了他一阵,却偏偏摇头,很严肃的道:"我不要。"
啥?!?卫青没说话,眼睛一眯,被他活活气死,一整天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差点一巴掌糊过去。忍住忍住,嗯,还是先把话套出来,他连我都不要了是打算去干啥?!
不等他开口,霍去病却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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