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爷愣了愣,对秦远道:“我知道秦少卿这次来是因为听了六娘的说法,相信六娘的母亲死于非命。可我这两对儿子儿媳的死,都是自尽。我骂了他们,他们便想不开。如果他们真的被人害死,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家里其他人会听不见?而且这一大家子都是自己人,谁会害他们。”
“已经有三次这样的情况,老郎君就不想追根究底查一查到底怎么回事?”
“几句骂都顶不住的蠢材,死了便死了。”周老太爷冷哼一声,直骂这两个孩子是不孝子,居然这样肆意践踏父母辛苦养育他们的身体。
“周老郎君果然是个只顾脸面不顾亲情的人。孩子的命都没了,不知道反思,还是满口责怪。烦劳老郎君说句实话,你在心里对于他们的死因,真的从来一点点怀疑的念头都没有?”秦远问。
周老太爷只犹豫了一下,看着秦远,语气坚决道:“没有。”
“老郎君别怪我嘴坏,就冲你这态度,这事不解决,说不定以后还会有人死。”秦远感慨道。
周老太爷受惊中带着疑惑,问秦远为何。
“因为凶手对你们周家充满了厌憎。已经死了五个了,她还会害怕继续再弄死几个么?杀人这种事,有一时激动杀人的,这种杀人犯犯了一次案子之后基本上就不会再犯。还有一种是杀上瘾的,杀完一个之后,但凡动点欲念就忍不住还想杀,并且会不断地进步。”
秦远告诉周老太爷,他家里的这个凶手就正在进步,从三年前的犯案,到去年腊月,时隔两年多,但从去年腊月到今年的二月,却只隔了不足两月。
“秦少卿为何坚持说我家的孩子是被谋杀而亡,并非自尽?”周老太爷并不这么认为,他质问秦远可有证据。
“有是有,就怕说出来周老太爷不信。”秦远摸了下鼻子,让周小绿讲一下他母亲生前允诺过她的话。
周老太爷如秦远所料,确实不太相信周小绿的话。
“人有时候寻死就在一个念之间,之前说过什么未必作数。”
“母子连心,女儿说母亲的话都不足以佐证的话,那就只能靠查出来的实证才能说服你了。可是周老郎君并没有给这个机会,连官府都没上报,就急忙将他们下葬了。”
秦远再次感慨周老太爷是当过县令的人,还这样知法犯法。
“虽然你已经不当官了,但儿子们可都在衙门做事,特别是长子还是县衙的主簿。”
周老太爷感觉到了秦远的威胁,叩拜秦远,流泪恳求秦远看在他年纪大的份儿上,放过他们周家一马。
“我说过我此来只为找到害死周六娘母亲的凶手。”秦远也是没办法了,游说的方式不好用,只能玩威胁来震吓周老太爷。
秦远告诉周老太爷,只要他允许自己在他家查凶手,之前的事情可以考虑不追究。
“我可以帮你们求情,解释为‘事后醒悟,主动坦白,助大理寺少卿破案有功’,免了你谎报死因的罪名。”
周老太爷别无他法,只能点头应承秦远的要求。随后,他就在周三郎的搀扶颤颤巍巍起身,请问秦远有什么吩咐。
“当时所有去过现场的人,我都要见。”
周老太爷跟秦远解释,他两对儿子儿媳的死亡现场,一共也没有多少人去过。
“分别有两个丫鬟瞧见了,然后就是我大儿子,大孙子。老六夫妻死的时候,三郎也在。”
周老太爷随后就召集了这些人,任由秦远询问。
两名丫鬟名为春华和秋实,提起当时看到场景,都惊吓不已。
“家里的规矩,寅时三刻一定要起床的,以往他们都会提早起,可偏偏那天早上婢子提前在外等了两柱香的时间,还是没听到屋子里的动静。后来到时候了,婢子就敲门叫人,端着热水进去瞧,便看见床上……”春华抖着嗓音讲述自己那天早上撞见周老六夫妻死亡的经过。
秋实的讲述和春华差不多,也是早上要按时去叫起床,结果碰见了尸体。
周家长子周贤跟着应和:“出了事后,我立刻赶到,瞧见情况不对,便禁止所有人入内,请父亲来主张。两次都是大郎陪着我一起,三郎则在我六弟去世的时候在。”
周大郎点点头,表示当时的情况就跟他父亲周贤所述一样。
“两个现场是不是差不多,都是桌上放着没喝完的水杯,有一张包过砒霜的巴掌大的黄纸?”秦远询问。
几个人都点头。
秦远再问,听说现场都很整齐,先死的周老六夫妻就躺在床上,被子叠着没被动过。后死的周老二夫妻则整整齐齐地盖着被,彼此拉着手。
这凶手果然在升级,从杀一个到杀两个,再到摆姿势。
秦远思量这三桩案子的共同点,除了都服用同一种毒,被摆在榻上之外,这后发生的两起案子在死前都跟周老太爷发生过矛盾。秦远便问周小绿,可还记得她母亲在死前是否与周老太爷有过口角。
周老太爷听闻此话,立否定:“不曾有。”
秦远还是向周小绿求证,因为在场的人之中只有她的记忆最可靠。
周小绿摇头,“祖父当时已有三年不曾跟我母亲说话了,不曾训斥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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