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赶到太湖,彦佑跟我说,你那一魂一魄早就随你离世而尽碎如尘,若不是封印尚存,只怕也已经消弥殆尽了。
他问我,是否即便这样,仍要救你?
你说,我可能说不吗?
我在这世间,也只有这一个指望了。
我与你不同,我没有你那么深明大义,心怀苍生,我这辈子,唯一想要的,只有你。
我打发了你派来的那些大臣,什么承继天命,什么最终托付,我都不管。
我只要你能活着。
我带了你的魂魄回去,翻遍天魔两界的禁术,却都没有找到能将那一魂一魄修复如初的方法。
那段日子我真的万念俱灰,若是锦觅晚到一步,我就随你而去了。
她带我去了斗姆元君避世之处,然而元君早知我所求,并不愿见我。
她将我困于幻境之中,幻境之外眨眼之瞬,幻境之内却是百年之久。
我知道,元君是想让我知难而退。
可她却不知道,我不能退,退一步,便是绝路。
最终斗姆元君见了我,给了我点拨。
我后来的魂魄皆由你的精元所生,你我魂魄本就同出一源。
我便将你的碎魂放入我的神元中,以魂补魂,以魄滋魄,我自己亦陷入沉睡。
这样过了六十年,总算得了你完整的一魂一魄。
玉儿,你可知那时,我有多么地欣喜若狂。
我似乎离你只有一尺远,我似乎伸手……就可以触到你了。
可是我高兴地太早了。
以血灵子之术复生的人,毕生不可再施此术。
即是说,你救了我,我却不能用同样的办法救你。
这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又让我……怎么甘心?
我遍访六界,整日钻研奇门禁术,后来或许是叔父实在看不下去了,带我去了个地方,见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若我不说,玉儿你绝对猜不到。
他便是我们的大伯,廉晁。
原来他并没有死于天魔大战,而是跌落于忘川,受了重伤,是叔父将他偷偷藏起来,救了他。
当日我陷入太虚幻境,也是他出手拉我出来。
大伯他跟我说,大洪荒时代所造一物,能聚你元灵,助你重生。
此物,名唤结魄灯。
其后,我继续踏遍六界,只不过所寻之物从复生禁术变为了结魄灯。
在第十九年的时候,我知道了结魄灯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妖界北海。
可你知道,墨辰那个家伙,无论在魔界还是妖界,从来都与我不对付,即便他知道,也断不会告诉我。
所以我毁了他府邸,直接把剑架在了他脖子上,才知道结魄灯原来也不在他手里,而是更北的杳迹山。
杳迹山终年大雪冰封,我在其间整整找了一年,才在两座峰的夹缝地下,找到了结魄灯。
大伯没有欺我,结魄灯果然可以聚你元灵,所以哪怕散尽我一身灵力,我也在所不惜。
只是玉儿,你去哪里了呢?
你重生之后,我便建了这个小院子,安心等你回来。
待我灵力恢复了两成,去得了魔界的时候,玉儿,我去了洗魔池。
洗魔池可以洗尽魔人身上魔血,原是作处刑之用,他们都想不到我竟会做这般用途。
我在池中呆了七七四十九天,方才把我全身的魔血洗尽。
从此以后,你若想为仙,我陪你为仙;你若想为人,我便陪你为人。
天上地下,你去哪里,我便跟到哪里。
这一百多年,我找遍了六界,只要听到有你的消息,我都会立刻赶去。
可每次都是一场空。
昨日在北海湖底,我真的以为要见到你了,结果却是一具枯骨。
原来这只是墨辰的一次戏弄。
可玉儿,你知不知道,我站在那里的时候,有多么害怕。
我不相信那是你,可是我又好怕那是你。
若再来一次,我该怎么办……
玉儿,你可知道,那时望着你冲天而去的龙身,我许了个愿。
倘若时光可以倒流,我宁愿不见,不念,不恋,不负。
只求你,一世平安。
可那一刻,我反悔了。
我想见你,我想看你笑,我想每日都能同你说话。
我想留在你身边,我想亲手护你……一世平安。
可是玉儿,你去哪里了呢?
玉儿,你来见见我,好不好?
哪怕你骂我,打我,恨我,都没有关系。
你来见见我,让我知道,你好好的,好好的活在这世上。
你来与我见一面,就一面,好不好?
旭凤流着泪不断喃喃着,不多时,竟牵动了昨日的内伤。
旭凤只觉胸口翻江倒海,突然一口血尽数喷在了手中龙鳞之上,连一旁的锦袋都濡得鲜红。
旭凤顾不上抹净嘴角血迹,手忙脚乱地找来布巾擦拭鳞片。
待擦得干净后,他便又捧着鳞片,愣愣发起呆来。
忽然,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旭凤猛地放下龙鳞,几步跑至院门口大力拉开院门。
只见那行人被吓了一跳,一溜烟地跑走了。
旭凤缓缓阖上门。
玉儿,不是你,你果然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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