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声响转过身来,看到光时,亮明显被他这危险的金鸡独立吓了一跳,连忙倾身搂住他,原本黯淡的神色总算缓和些。
他没接光的话,只极其小心地扶着光,把他重新送回沙发上坐好。
正打算返回阳台,却被光眼疾手快地扣住了手:“塔矢,我们说几句话行吗?就现在。”
亮定了定神,尽可能温柔地拿开光的手:“我先去收衣服,一会来找你。别乱动。”顿了顿,又好像生怕光无聊,特意把光的手机取来递给他。
光看了一眼手机,却厌弃似的把它扔在一边。还想说什么,又怕塔矢烦心,只好乖乖闭嘴,眼巴巴地望着阳台方向出神。
亮说话算话,果然没过五分钟,就收好衣服回到厅里。
光身体往旁边挪了挪,给亮腾出一个座位,却见他穿过客厅,径直走进厨房。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亮手里拿着一只不知装了什么的袋子坐回光的身旁。他轻轻托起光的右脚放在他的大腿上,然后脱下光脚上的袜子。
一股紧贴皮肤的凉意袭来,光倒抽一口冷气,这才看清,亮敷在他右脚踝上的一大袋冰块。
“医生说过,崴脚后先要消肿。”亮低着头,声音里听不出什么起伏。光却总觉得他在生闷气。生气对象不明。
在塔矢强大的低压气下,光忽然有点蔫,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过了一会,亮轻声问道:“光,你觉得……可惜吗?”
这一次,他总算抬起头来,视线与光触上的一瞬又快速地垂下眼眸。
塔矢果然在生气。光心说。又想不出别的突破口,只好就事论事地说:“是有一点。”但输了就是输了,只能说明自己棋力不济,也没什么好耿耿于怀的。
亮听出话外音,问光:“那其他‘点’呢?”
光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你不会想要知道的。”
塔矢扫了一眼光,没说话,低头继续替光冰敷。
塔矢一沉默,光心里就打鼓,犹豫半天,勉强透露一条缝:“就是觉得这次损失惨重。”
亮疑惑地看向光。
光没有多做解释,反倒像是自我安慰般,又说:“不过没关系,之后还有棋圣战、名人战。金额也都挺可观的。”
亮闻言,微微蹙眉,隐约猜到光在盘算什么。
光一见不得塔矢沉默,二见不得他皱眉,三见不得他叹气。眼看这会儿三样都快占全了,心里顿时有些烦躁。
一低头,正好看见亮握住冰袋的手指都被寒气冻红了,心疼得不行,心情越发焦躁起来。
一手握住亮的手,一手抢过冰袋,自己草草地敷在脚踝上,光有些抗拒地说:“差不多就可以了。”
亮没理他,平静地把手从光的掌心里抽回,重新替光按上:“冰敷一次,需要15到20分钟。时间还没到。”
光:“……”
就在光以为两人又要无话可说时,亮忽然开口:“光,你现在下棋,还是为了奖金吗?”
光一愣,随即笑道:“是啊。还骂我吗?”
没想到光这么直接,亮微微一怔,唇角却不由上扬起来,心知,光定是和自己一样,想起了地铁站前那次不怎么愉快的对话。
亮自认很少在外人面前如此情绪外露。即使面对父母时,多数情况下也都好似压抑般的恭敬有礼,在旁人看来甚至有些疏离得过了分。
那天乍听见光的那些混账话,亮承认,他真是气疯了。心里就像是倾翻了整排调料架,又生气又不甘,又难受又委屈。长久以来,在他心中所建立起的对围棋的认知和热爱,那一刻,好像全都因为进藤光的出现而全盘崩塌。
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打败自己的会是这样一个对围棋出言不逊的人?为什么自己会偏偏输给这种人?他甚至忽然不知,自己如此执着于围棋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然而,时过境迁。
当初有多心酸苦恼,如今便有多庆幸感激。还好自己那时追出去了,还好我把你重新带回我的世界,也还好,我曾经那样主动地制造了一次又一次与你之间的交集。
亮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柔软。柔软中,带着不加掩饰的缱绻。任何一个人望进这双眼眸里,都会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是被他爱着的。
他眼里含笑地说:“你好好说。如果理由可以接受,就不骂你。”
如果塔矢直接冲他发一顿火,光或许还没有那么强烈的负罪感。可他看向自己的眼眸实在太温柔了,以至皮厚如光,竟有些羞于启齿自己的想法。
“你……还是直接骂我吧。”沉默半晌,光干脆破罐子破摔道。
这是打定主意不说了。
亮对于恋人的无赖行径又好气又好笑,却并没有再追问什么。
他将冰袋放在茶几上,然后伸手将光圈进怀里,妥协似的说:“不骂。骂不了了。”
他就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
他舍不得。
刚崴脚时,光还觉得颇为新奇。等洗漱时,才发现各种不便。
按照医嘱,受伤的右脚需要尽量少受力。但浴室里没有任何拉扶设施,饶是光再胆大心细,单腿跳在光滑的瓷砖上,还是有些战战兢兢。
虽然进浴室前,亮便想来扶他,不过被他拒绝了。
他原本不想麻烦塔矢的。自己还没那么娇弱,何况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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