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昨晚,他说出那句话后,光安静了很长时间。
光向来藏不住话。
如果他直接质问自己,甚至朝自己发一通火,亮都不会觉得奇怪。
可光□□静了。静得亮心里忽然就慌乱起来,恨不得立刻收回自己刚才的话。
但已经来不及了。
沉默半晌,他见光微微挪动身体,转身面向自己。
他轻声问亮:“如果哪天我觉得累了,然后呢?你就打算放手,对不对?”
亮无言以对。
他又问,声音依旧轻缓:“塔矢,这是你的心里话吗?”
光开口的瞬间,亮只觉脑子“嗡”地一声。那一刻,他是真的慌了。
他想要说什么,却张口哑然。
他该说什么呢?告诉光,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可他当时分明就是那样想的,也那样说了,不存在任何歧义。
他最后,只是看着光,以沉默相对。
就在沉默中,他的手被光轻轻握住:“塔矢,你能想象……我们真的分开后,会是什么样子吗?”
亮:“……”
光笑了起来:“我也不能。那么,我们就试试吧。”
亮蓦地抬起头来。
光继续说道:“以一个月为限。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就只是‘对手’和‘室友’,再无除此以外的任何关系。”
亮望着自己买回来的食材,犹豫片刻,还是给光拨去电话。
他想,作为室友,至少可以问一句,光今天是否回来吃饭。
可电话那头却始终无人接听。
他心说,光可能在忙。于是,就给他发了条短信。
依旧没有回复。
亮的心微微一皱。
多数时间,他选择在家里做饭,只是为了让光吃到健康又营养的食物。虽然味道没有料理店里那么可口。
又等过一会,手机依旧没有动静。
亮看了眼挂钟,五点四十分。
他暂且搁置做饭的想法,带着手机往自己的卧室走去。将自己的床铺整理完毕,经过光的房间时,他的脚步顿了顿,还是没忍住推开房门。
和自己料想的一样。
掀成一团的被子。随意扔在被子上的睡衣。
房间里因为没事先开窗通风,弥漫着一股闷了一整晚的浑浊气味。
亮低头看了一眼由房门无形间划下的边界,就像是此时横插在他与光之间的那条界线。
作为室友,是否可以出于好意,为对方收拾睡衣、整理床铺,亮在心里反复拿捏着合适的尺度,但这项技能显然要比下棋难得多。
迟疑数秒,亮还是抬脚走进房间。
走进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将窗户打开。新鲜的空气一下子涌进房间,形成纯天然的新风系统。
又在光的床边踟蹰片刻,亮终于还是俯身,拿过光换下的睡衣,将它们折叠整齐,放在枕头上。
做完这些,手机终于有了反应。
亮接起电话,想了想问:“你今天回来吃饭吗?”
电话那头,亮听见有些嘈杂的声音:“哦,我今天在和谷家下棋,和他吃完晚饭再回来。”
亮的喉咙动了动,轻声说:“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光看了眼自己身侧空荡荡的位置,自嘲地笑了笑:“和和谷吃饭,我吃个空气啊……”
他曾经对自己说过,不能再骗塔矢。
可他们现在不过是普通关系而已。但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明明是个谎言,为什么要煞费苦心地编得那么详细。
生怕塔矢起疑吗?
光坐在吧台上看了看菜单,然后扬手,请服务员过来点单。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放着家里塔矢做的热菜热饭不吃,非要孤家寡人地跑到餐馆里来虐待自己。
也许是因为小林幸子的那通电话。
在他锲而不舍的电话加短信狂轰滥炸下,第五次打去电话时,小林幸子终于接了起来。
当听到她自作主张地把塔矢骂了一通时,光几乎跳脚。有那么几秒,他气得简直想反驳回去,你凭什么骂塔矢,你有什么资格骂他?!但以他现在的立场,他实在无权为塔矢做任何辩解。结果临到挂电话,他都没过问一句,小林幸子究竟和塔矢说了什么。
他只知道,塔矢说,他最近有点累。
和塔矢在一起那么久,他从没听塔矢说过一个“累”字。他昨晚分明累得站都站不稳,也只是用“充电”两个字敷衍自己。可他却能毫不犹豫地对小林幸子说,他有点累。
光心里一时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感觉。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好像被小女生附身,心思敏感得有些过了头。
光按了按眼角,对自己说,我们现在只是对手兼室友而已。
他企图用这句话来催眠自己,可是每说一遍,就好像自己都当真一分。七八遍后,心里的酸楚排山倒海地袭来,好像自己真的已经与塔矢分开一般。
可他不后悔。
昨晚说出一个月为限的时候,他便打定主意要将这场游戏——或许,在塔矢眼里,这场闹剧和游戏无异——进行下去。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在塔矢心中的分量。正因为知道只要塔矢一察觉自己不对劲,就会立刻收起对他的所有感情,残忍地让这份“喜欢”兀自枯萎,他才必须做点什么。
他受不了塔矢在两人的关系里,始终把自己放得那么那么低。那根本不是恋爱,而只是单方面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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