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眼帘一掀,小声嘀咕:“反正都一样。”
正夫像是没听明白:“什么?”
光提高了音量,理所当然地说:“反正亮有驾驶证以后,我直接蹭他的车就好了。还自己学车干嘛。”
这句话,又把正夫噎得不行,憋了好一会,才说出一句:“不学无术!”
之后的饭桌上,四人虽然又东拉西扯地聊了不少,但一顿晚饭下来,总有些食不知味。好像传说中的神户和牛,也不过如此。
吃完饭,光和亮正准备离开,屋外一个惊雷落下,须臾,就下起瓢泼大雨。
美津子担忧地看了眼窗外:“这么大雨,要不阿光,你们今天就睡在这儿吧。”
光脱口道:“我房间那张床这么小,两个人怎么睡?”
话一出口,美津子和亮的脸色都是一僵。
光不解地看着两人,几秒后,像是总算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歧义的话,这才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总不能让亮睡地铺吧,可是我也不想睡地板啊……”
“这、这样啊。”美津子的表情闪过一瞬的空白,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所幸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倾倒了七八分钟后,雨势就渐渐小了下来。
光从家里拿了把长柄伞,就和亮一同走进雨幕里。
雨滴不间断地落在布作的伞面上,发出珠玉般噼啪的声响。
相较伞外略显喧嚣的世界,伞下的两人明显安静许多。
“我……”
“你……”
几乎同时说出的话语。短暂的愣神过后,光和亮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你先说。”光轻轻撞了撞亮的肩膀。
亮垂下眼眸,昏黄的光线模糊了他的表情:“光,你为什么……”
知道亮想说什么,生怕他又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光急于开口道:“抱歉,亮,我从来没有注意过名字这个问题。”
还是前几天经和谷提醒,光才忽然意识到,同样是称呼,『塔矢』与『亮』却是截然不同的。前者就像是彼岸的美景,人人都可以远观;但后者却像是私人花园,只有自己可以触碰轻嗅。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每想到塔矢,光总想在这个姓氏前多加冠“我的”二字。
我的……塔矢。
我的……亮。
虽然改口叫akira,总觉得有些不太习惯。
光笑了笑,将右手缓缓覆上亮撑伞的左手:“如果你想问为什么要当着我爸妈的面那么叫你的话,我只是觉得今天的时机很合适。”
我想要让他们亲耳“见”证,我第一声改口称你为“亮”的时刻。
“所以,亮,给我点时间。放心,我不会莽撞。但是我也希望,我们可以堂堂正正地在一起。”
光的声音不大,在落雨声中,堪堪不被淹没的程度。
但就在这轻缓地话语声里,八段棋士眼前的景物就像是忽然失焦般,渐渐出离本来的面目,化为一道道虚影。
很长时间里,亮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把撑伞的手从左边换到右边,摸到光的右手后,紧紧握住。或许,正如小林幸子所言,很多事虽然自己不说,光却未必不知道。
这样想着,亮忽然觉得一些事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
在逐渐清晰的视野里,他终于说:“光,还记得会所里遇到的那个叫中村修二的人吗?”
“嗯,记得。”
“他的真名叫结成修二。几年前,因为被发现是同性恋,而遭到棋院打压。”亮顿了顿,“我不知道他找到会所来目的究竟是什么。总之,你要小心。”
瞬间,光想起和谷曾经说起的那个棋士。
“啊,这样啊。”心里微微惊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神色,“我知道了。不过就凭他,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说的也是。”亮微笑起来。很奇怪的,好像光只是随口一说,那个人的存在就真的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对了,亮,后天隅田川边会有花火大会。说是‘雨天决行’,一起去吗?”
小的时候,也曾和母亲一起参加过花火大会。
当时,花火是何等绚烂,亮已经淡忘得差不多了,唯独人流如织、摩肩接踵的场景依旧记忆犹新。
亮有些本能地抵触人多的地方,但听光说起“雨天决行”时,不知怎的,心里忽然涌上一层无法言说的感动——随着台风季节的来临,这几日的东京总是阴雨相伴。花火大会的举办,最忌讳下雨天。而所谓“雨天决行”却意味着,无论是否刮风下雨,无论天气多么恶劣,每年一度的花火大会都会如期举行,风雨无阻。
亮回过神来,给予光肯定的回答。
隅田川花火大会当天。
从下午开始,天公就仿佛唱反调似的落起雨来。
但可能因为事先说明“雨天决行”的关系,临近傍晚时分,仍有打着雨伞、穿着雨披的游人不断往隅田川各个会场涌去。
光和亮到达第二会场所在的驹形桥下游时,险些找不到落脚点。
晚上七点零五分,伴随着会场的倒数计时,当数十枚明亮的星子在《木星》的旋律中,如一条条游龙般升上漆黑的夜空,在天幕上绽开一朵朵硕大的花蕾,隅田川花火大会正式开始。
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整片驹形桥的上空都被近22000发|礼|花弹、组合烟花、旋转烟花渲染成五彩斑斓的花之海洋。一束束,一丛丛,此消彼长,无缝衔接,几乎在人们眼中开出如万花筒般绚丽多姿的梦幻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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