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亮,那个,我、我——”乍听见亮的质问,光吓得差点心脏停跳,赶紧把窗户关严实了。天知道他宿泊的酒店旁边怎么还有一座钟楼!天知道那座老古董的生命力居然会这么顽强!
然而短暂的智商下线后,光忽然想到什么:“所以,亮,你是在外面吗?”
——你是在……等我吗?
“……”露陷的瞬间,亮愣了一下,脑海里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此情此景,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是欧?亨利那篇著名的小说[1]。
只不过故事舞台由西洋搬到了日本。而故事中的两位“麦琪”,一位为了顾及恋人处境而住宿他处,一位为了不让恋人愧疚而出口成谎。他们都为了彼此而撒下善意的谎言,偏偏在半路杀出的钟声里,那么不凑巧地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那个人现在就在酒店外面!
那个人正傻乎乎地在夜风里等着自己!!
可偏偏那个人那么温柔地对自己说,没关系……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光觉得心脏都快被人绞紧了。他差点脱口问亮,你的房间在哪里,我马上过来找你。他的手已经按在房间门把上,却到底还是放弃了。
“亮,你听我说。”担心亮会误解什么,几次深呼吸后,光耐着性子道,“名人战是两日制棋战。现在酒店里,说不定就有记者蹲点。我如果大半夜过来,被记者撞见怎么办?我当然不在乎记者怎么看,但现在是你最关键的时候,我不想因为我的冒失,而让你出一点点问题。”
“我之前没有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也就没什么好瞒的了。”光顿了顿,“亮,我来了。我在这里。我明早一定会去会场。所以,早点休息,好吗?”
究竟怎样才算是“最遥远的距离”?
似乎不同的人群,总能给出不尽相同的答案。而对于此刻的亮光而言,“最遥远的距离”便是,我很想你,我就在你的身边,可是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你。
但事实证明,光是对的。
挂了电话,亮刚回酒店,就在大堂遇到了《新围棋》杂志的记者森永。
许是有些迁怒的意味,亮唇边虽然挂着职业性的笑容,他的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森永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把亮的这一反应归结为,今日封棋时黑子形势不妙所致。感觉多看亮一眼都会折寿,因而打过照面后,就立刻低下头往一旁的电梯逃去。
酒店共有两部客梯。
本次棋赛,亮和绪方都住在酒店七楼。
走入电梯,伸手按下七楼按钮,亮便往轿厢左侧靠去。
电梯行至四楼,绪方精次身着白色西服从外面走了进来,随之带进一股浓烈的酒气。
亮几乎立刻就皱了皱眉,身体不易察觉地往一旁侧了侧。
轿厢里安静极了,一时间只能听见轿厢上行时,自头顶上方不断传来的隆隆声。
直到看见七楼已经被人按过,绪方精次才仿佛刚发现亮般,唇角随即勾起一抹促狭的笑容:“小亮,这么晚才回来?”
略带挑衅意味的话语,不偏不倚地戳中亮敏锐的神经。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不徐不疾道:“散步有助于大脑思考,思考明天怎么从绪方先生手中夺取白星。”
绪方笑了笑,镜片射出一道冷光:“房间里就有棋盘,却还特地去酒店外散步。小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等什么人呢。”
亮的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似笑非笑道:“我的事不劳烦您费心。倒是绪方先生,这么晚了也不忘小酌一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是在借酒浇愁呢。”
亮与绪方轮番“嘘寒问暖”着。
就在快要擦出火星时,电梯总算到达七楼。
电梯门刚一打开,两人便仿佛陌生人般,一左一右分别往各自房间走去。
生怕自己睡过去,光特地将闹铃设成每5分钟提醒一次的懒人模式。
但真正经历了,才发现人的可塑性是极强的。特别是心里压着事的时候。
一整晚,光睡睡醒醒好几次。期间几次察看手机,就生怕忘了开闹钟,生怕闹钟设错了时间,生怕……错过了亮的比赛。
时睡时醒的状态持续到早上6点,光终于彻底放弃。
可能前段时间被某人荼毒太久,光顶着鸡棚头坐在床上,脑海里竟只有“不如晨跑”一个想法。
穿戴整齐,沿着宾馆一侧往前笔直跑着。快要错过亮所在的酒店时,光的双脚不听使唤地拐了个弯。
光自认运气一向不怎么好,买彩票最高只中过1次鼓励奖。可当他看见一抹熟悉至极的身影迎面跑来时,他只觉自己仿佛已经独揽几亿日元般,整颗心脏都激动得快要爆炸。
十米。五米。
近了,好像那个人所迈出的每一步又都被拆分成好几帧。
已经可以看清那个人的衣着样貌——一身黑白相间的休闲运动服,墨绿色的长发被松松垮垮地束在脑后。他的眼睛下方有一圈很淡的黛色。是昨晚没睡好吗?
光不由紧张地咽了咽喉咙。
而迎面跑来的那个人,在看见光的一瞬,也像是不可置信般,放缓了步子。
就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光将左手掌心朝上伸向身后。
亮脚步一顿,看向光递来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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