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生怕分心,亮开车的时候很少说话,整个车座里静悄悄的,就像是有一团看不见的棉絮从汽车顶部压下来,一点点搅浑光的思绪。车开上路不久,光的上眼睑和下眼睑就开始掐架。
很困,又很不甘心。
自己的棋赛强度明明不亚于塔矢,昨晚……昨晚也并没有折腾得多厉害,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困……
感觉原本清晰的视野正在一点点收拢,身体好像渐渐漫步云端。快要睡着时,光忽然想起不知道是谁说的,开车时如果坐在副驾驶上的人睡着,容易影响驾驶员的注意力。一个激灵,便猛地清醒了。
有些艰难地揉了揉眼睛,对上亮投来的目光,光迷糊地朝他笑了笑。
光刚才惊醒的动静不小。
亮看着光强打精神的模样,担心昨晚自己太过了,心疼地摸了摸他的侧脸:“困的话,就睡一会吧。”
光被他这个动作吓得不轻,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你开车看前面啊!!!”
某人非常欠揍地勾了勾唇角,玩心跳般又握了握光的手,才把手收回,目视前方。
虽然是路盲,但光至少还分得清,这不是回去的路:“我们接下来,是要去哪儿?”
听出光的弦外之音,亮柔声问:“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光其实哪里都不想去,只想提完车,赶紧回家窝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生怕打乱了亮之后的计划。
亮原本的确安排了一些“惊喜”,不过看到光罕见地沉默下来,想了想,还是说:“一会儿陪我去个地方,然后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光的眼睛一下就亮起来,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
他额前的发丝也跟着小小地跳跃着,好像那么简单的一件小事,就可以让他开心很久很久……
单纯,而毫无心机。
亮不觉又微笑起来,笑容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宠溺和柔软。
光对亮的笑容毫无抵抗能力,只好红着脸别过头去:“你、你笑得那么好看干什么……”
亮抿了抿嘴唇,没忍住,几乎笑出声来。
经过与瞌睡因子的几轮大战,光最后还是意志不坚地败下阵来。
将车停至地下车库,亮熄了火,担心安全带勒得光不舒服,便小心翼翼地俯身替他松开搭扣。然后,就坐在车里,安静地望着光,等他睡到自然醒。
等待的时间之于醒着人总是显得格外漫长,好在亮有足够的耐心。因为是自己在乎的人,是已经等了那么久的人,原本磨人的等待,仿佛也成了别样的享受。
后来,是美津子的一通电话惊醒了梦中人。
接通电话时,光还带着些被吵醒的起床气,怀疑自己根本是老妈充话费送的。但听见电话那头,美津子的一句“生日快乐”,还有一堆唠唠叨叨,脾气立刻褪得干干净净。
有时候,埋在骨子里的一些东西,是无论相隔多远,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割舍不掉的。
回到家后,亮特意做了拉面,光吃得一本满足。
饭后,亮进厨房里收拾碗筷,再出来时,客厅灯忽然一暗,只有亮手中生日蛋糕上的蜡烛驱散小范围的黑暗。
“光。”亮把蛋糕放到光的面前。
“生日快乐。”他说,“希望以后你的每个生日,我都能陪你一起度过。”
“如果那天你正好有棋赛呢?”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
那个人却一本正经地说:“无论多晚,我都会赶回来。”
“在九州,在中国、韩国也赶回来吗?”
“嗯。”
“哪怕棋赛加检讨,一直进行到晚上九点?”
“嗯。”
光被亮认真的表情逗笑了,可笑着笑着,忽然就觉得眼睛有点疼。他止不住地眨了好几下眼睛,等到眼里的水分稍稍蒸发掉一些,才笑着吐槽:“路费我可不报销的。”
亮也跟着笑了起来:“好。”
他犹记得去年光的那个生日。那时候,他们的关系太过微妙。只一条“生日快乐”的短信,便过去了。光或许不会在意,却始终像根倒刺般,戳在他的记忆里。
他轻声说了句“等我一下”,便进屋取来一本厚册子,递给光。
光接过册子,小心翻看着。从前往后,是各个杂志上关于光的内容简报,时间跨度从平成12年一直延续至今;从后往前翻,是有记录以来,亮可以收集到的所有光在正式比赛上的棋谱,甚至连光和秀英的那场棋局也收录在册。
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不知道亮为了做这本集子,究竟花了多长时间,翻了多少杂志。
有点想哭,又觉得有点丢人。
想骂塔矢是笨蛋,但是没舍得。
最后,只好像个孩子般,把厚册子紧紧护在胸前:“这本以后就是我的了!不允许再收回去!”
亮失笑:“这本册子的内芯是活页纸,等以后再有简报、棋谱,我们再一点点加上去。”
光点了点头,又没声音了。
蜡烛一点点往下滴着蜡油,光顾左右而言他地抱怨道:“还吹不吹蜡烛啊?”
亮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将蛋糕又往光面前推了推。蛋糕就是很普通的8寸圆形蛋糕。奶油上插着一片“生日快乐”的巧克力块。被草莓包围的中间,用巧克力酱写着:你是我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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