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谷脸上没太多表情,只默默用右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光:“……”
好容易等来了餐食,就在众人狼吞虎咽之际,芦原又像是想到什么般,咽下嘴里的食物,一惊一乍道:“啊,我想起来了!”
光头皮一麻,硬邦邦地问:“您想到什么了?”
“我想起我是在哪里看到过这种饼干的了!”芦原言之凿凿地说,“之前,有一次我和小亮一起参加活动时,有见小亮从包里拿出来过!我当时饿得不行,他居然非常小气地不给我吃!”芦原越说越心寒,在脑海里将两次见过的饼干包装比对一番后,又仿佛确认般用力点了点头,“不会错的!小亮那天吃的饼干和进藤君你今天吃的饼干的确一模一样!”
餐桌旁,没眼力劲的芦原还一个人在那儿神神叨叨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脸上已经发生了非常微妙的表情变化——光握着勺子的手稍稍一顿,然后埋头一顿猛吃;和谷咬住了嘴唇,还是没忍住低头闷笑起来;越智常年严肃的脸上,此刻越发面有菜色;而绪方精次则轻轻推了推眼镜,略显突兀地轻咳几声。
空气忽然安静。
几分钟后,还是绪方精次不动声色地打岔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吃完,早点回去。”
经过一小时午间休息,下午续战。
白116“扳”,黑117连扳,双方你来我往,在右下角的混战不断升级。
行至白126“跳”,出乎检讨室里所有人意料,在白棋不利的情况下,座间竟然选择了“置之死地而后生”,顺着黑棋的思路把右下角未活净的白棋直接弃了!
也就是在白棋弃角后,盘面上,黑白双方形成转换——黑棋右下角获得了50目以上的利益,而白138“冲”后,白棋也在中间获得了十分可观的厚势,上方与下方的白棋巧妙地联络在了一起。
原本黑棋一路保持的领先优势,居然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然而,变化还在继续。
尽管白棋凭借大胆弃角,劣势得以逆转,但右上白棋已无路可退,必须通过上方获益才能弥补右下角的损失。
右上角,黑棋便抓住机会,一举将右上及右下的两片黑棋接上,自补薄味。
之后,黑白双方又在中腹地带展开激烈争夺。
白152“冲”,黑153“长”,白154“接”,黑155“贴”,待行至黑171,中央黑棋顺利做活。
棋局至此,所有主要实地均已落实完毕,整盘棋局就此进入收官阶段。
眼看着盘面上,黑棋渐渐优势不再,光犹如被人当头棒喝般,脑子里忽然“嗡”地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在愣神间,却听对座的芦原边排谱边分析道:“目前,虽然黑棋稍处下风,但是一旦位于黑181下方的两颗黑棋跑出,下方和中腹白棋都不能活,所以,接下来的棋局才是关键。进藤君,你认为呢?”
就是芦原最后一句,堪堪拉回光有些恍惚的思绪。
他强行定了定心神,又仔细看了遍目前为止的棋谱,才接着芦原的话音回道:“的确,现阶段,对于白棋来说有利的变化不少,比如白棋在‘6之八’的位置补一个,或者在‘8之九’长,直接与黑棋对杀,但同时也要注意黑棋在左侧中路的棋形变化,如果黑棋选择在‘5之七’连扳,白棋就会很被动。”
检讨室里,光这一席话虽是说给芦原听的,其他棋士却也都在一旁听着。
眼下棋局,诚如光所言,无论对黑棋还是对白棋来说,任何一手变化都有可能左右整盘棋局的最终结果,因此对弈双方都还没到放松的时候,而往后的每一手棋,落子次序也不容有错。
然而——
纵观全局,仍旧是白棋胜势的局面……
对弈室里,亮目视棋盘,只觉后背浮起一层冷汗,心跳声直如擂鼓般一声一声重重撞在他的耳膜上,他的太阳穴上。
但片刻过后,却有一抹自嘲的笑容在他的唇边慢慢浮现。
太不冷静了,塔矢亮。
棋局还没结束,你在慌什么呢?
就在这须臾之间,曾一度在亮眼中掀起的迷茫无措被荡涤一空。
此时,本次王座战终回战,黑棋共用时2小时05分,白棋共用时2小时15分。
再次将注意力聚焦于棋盘,大约十分钟的思考过后,亮长舒一口气,随即右手执棋,将黑201直接送至“10之八”的位置。
黑棋的又一轮反扑……开始了!
检讨室里,原本如薄雾般浮在低空的议论声,仿佛被黑棋的气势所震慑般,再度低了下去。
就在所有的声音行将偃旗息鼓时,桑原仁忽然说了句:“黑棋不行了啊。”
话音未落,光的目光已然扫了过去,狠狠剜了桑原仁一眼。
可老爷子却浑然不觉般,仍旧稳稳地靠在座椅里,隔岸观火地看着屏幕里胜负已分的棋局。
有些道理,并非不懂。
有的事情,也并非看不透彻。
可人们总习惯自欺欺人地闭紧眼睛,用双手捂住耳朵,好像这般做了,就可以推迟结局到来的那一刻。
桑原的话音一出,检讨室里立刻有棋士跟风似地附和起来,甚至有棋士已经开始收拾棋盘,准备离开。
这盘棋局,从中盘到收官都充满了转换与变数,放至这一整年数百份棋谱里,都不失为一盘名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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