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彻底不淡定了,直接坐了起来,警惕地向门口看去。
数声轮轨移动声后,门开了——
光所住的房间,墙上镶嵌了一扇不大的木格障子窗。
夜深人静,一片朦胧的月光便透过障子纸洒落屋内,恰好将从阴影里走出的,来人的面影柔和地打亮。
看清人影后,光刚想说话,就见亮将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他听亮说:“是我。”
温柔而略带沙哑的嗓音,在越发静谧的夜晚,就像是一股电流通过光的耳膜,光只觉头皮一麻,好像大脑里掌管语言功能的区域也受波及般,工作异常起来。
尽管如此,光还是强作镇定地问:“你、你怎么过来了啊?”
然后,又听一声很轻的低笑从亮的鼻息间发出。
光见亮微微抿了抿唇,轻声说:“怕你不习惯。”
好像……有点开心?
不不不,那一定是错觉。嗯,一定是这样的!
光在心中得出以上结论后,决定遵从自己的“本心”。
他先是自以为非常不满地冷哼一声:“怎么可能。”随即又补充说明般地小声抱怨,“我刚才明明睡得好好的,都是被你吵醒的。”
话虽如此,见亮只穿了一身单薄的睡衣站在自己床铺旁,光还是习惯性地往床铺边挪了挪,好给亮腾出一个躺下的地方。
饶是这般“宽宏大量”了,却听亮又笑了。
“你的被子是单人被,合睡的话你会着凉的。”仿佛生怕光不接受自己的解释,亮慢慢半跪下来,像是与孩子说话般,视线与光齐平,说话声轻而舒缓。
“可是——”
“床铺的事情,别担心。”亮说着,揉揉光的脑袋,便起身从身后的壁橱里又翻出一床被褥来。
走到光的身边打算将枕被放下时,亮好似征询般,朝光看去。
视线刚与亮对上,光就快速地移开了视线,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那我就……默认为可以了。
亮淡淡地笑了笑,然后便俯下身来,将被褥紧挨着铺在了光的旁边。
屋里,没有开灯。
亮所有的动作都是借着月光完成的。
在这整个过程中,光便只是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亮往壁橱走去,看着他弯腰铺展枕被。
一席藏青色的棉质睡衣宽松地穿在他的身上,却还是随着亮的一系列动作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而亮俯身时,披散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而下,遮住他小半张侧脸,却衬得他的侧脸越发柔和而优雅。
光看着看着,忽然就觉得有点口渴……
“光?光?”
“啊,什么?”光佯装镇定地看向他身边床铺的恋人。
“我都铺好了,睡吧。”
“啊,好。”看到亮已然躺进被褥里,也正坐直了上半身看着自己,光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一同在各自被窝里躺下。
光又听亮说:“我明天一早就回房间,父亲他们不会发现的,不用担心。”
就像是被看穿心事般,有那么一点点小不爽,又有那么一点点小心疼。
你可不可以不要什么事情都考虑得那么细啊,笨、蛋!
但表面上,光还是嘴硬地说:“我才没担心……”
亮只轻轻应了声,就又嘱咐说:“还有,明天早上你管你睡就好,时间到了,我会来叫你的。”
“哦,好。”
尽可能随意地回复亮,光的心里却柔软成一片。
原来自己考虑过的事情,他真的都有替自己想到。
就在屋里重新恢复安静前,亮将右手探到光的被子里,然后轻轻却坚定地捏了捏了他的左手:“我在这里,睡吧。”
依旧是让自己着迷的,温柔而令人安心的声音。
如果说,刚才睡不着,是因为亮不在身边——当然,这只是假设,那么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抬头望着屋顶的天花板,光有些郁闷地发现,哪怕现在亮就在自己身边,他还是有些辗转难眠。
但不同于刚才,这次来回翻身,光小心极了,尽量克制着不发出太大声响,可还是被枕边人逮了正着。
亮微微侧过脸来,轻声问光:“是睡不着吗?”
光本想继续死不认账的,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啊。”他诚实地应了声,过了会儿,又补充说,“就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能和你像现在这样在一起,真的有些……不可思议。”
这一年来,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
从挑战头衔到获得头衔,从亮突然入院到双双出柜。
回忆起来,有辛酸,有快乐,但汇聚在一起后,却都成了满满的感激。
感激他们这一年来所经历的所有磨难。
感激他们的至亲所给予的无私包容与疼爱。
感激他们的挚友在他们最困难时所给予的无条件信任和支持。
最后,还要感谢他们自己。
说好不放手,他们都做到了。
光的这一句话,就像是一把万/能/钥/匙,打开了亮脑海中珍藏已久的回忆。
回忆里,有他们的初次相遇,有他们彼此的初吻,有无数次的观念摩擦,也有险些分开的冰冷夜晚。
但如今回想起来,每一帧又都如吉光片羽般弥足珍贵。
52书库推荐浏览: 纳兰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