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又要麻烦大家,亮忙摆手婉谢。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低声说了句:“怎么没看见进藤棋士?”
会所里的空气忽然微妙地安静了一秒。
短时的寂静中,亮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北岛先生从鼻腔里冷哼一声:“进藤他那小子——”
可话说到一半,抬头瞅了亮一眼,北岛先生忽然不自然地一顿,转而改口说:“那个,进、进藤君……他、他最近在搞什么啊?居然下出这样的臭棋!”边说还不忘边观察亮的反应,“这样还怎么做小老师的竞争对手?!”
看出北岛先生的不自在,亮弯起眉眼温柔地笑道:“没关系的,北岛先生按照北岛先生想说的话说就好,在我这里,都没有什么关系的。”
“呃……”不知是被亮的笑容晃了眼,还是听懂了亮话里的意思,向来牙尖嘴利的北岛先生忽然卡了壳,只好求助般地向广濑先生看去。
接到北岛先生投来的求助信号,广濑先生微不可见地向他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道:“的确是很久没见到进藤君了,关于他的消息我们倒是或多或少听说了些,也不知他最近怎么样?如果他愿意的话,也请他多过来走动走动,会所里的大家都很关心他,也都怪想他的。”
说着,视线还有意无意地往北岛先生身上瞟。
进藤棋士。进藤那小子。还有,进藤君。
短时间内,听着光的名字被不同的人以不同的称呼从口中说出,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光的一张张侧脸忽然之间就占据了他全部思想,无论是微笑的,开怀的,还是愤怒的,悲伤的,他忽然特别想他,想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想立刻瞬移到他的身边把他紧紧纳入怀里。
大概是走火入魔了吧。亮笑了笑,继而又微微垂下眼眸。
“光他……”亮犹豫片刻,似乎想要说什么,然后又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昨晚,我说的话可能伤到他了……”
作为围棋会所的常客,小老师的冷静与自持,是广濑先生与北岛先生都有目共睹的。
就算小老师与进藤君会发生争吵,在他们看来,事后也一定会很快和好。
何况,小老师说话向来注意分寸,进藤君也不像是会因为一两句拌嘴而耿耿于怀的人。
他们实在想象不出,会是在怎么样的情况下,又是因为什么样的话语,会让小老师说出伤到进藤君的话来?
看着小老师优雅的面庞上笼上一层淡淡的阴翳,与北岛先生对视一眼后,广濑先生试探般地问道:“所以,昨晚您和进藤君是发生争执了吗?”
他和光是吵架了吗?是这样吗?
抬头看向广濑先生,亮却只是苦涩地笑了笑。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们似乎的确是发生了争吵,又似乎很快就和好了,可有一点亮心知肚明——昨天晚上,他们并没有把话说开。
是他最先选择了逃避,也是他最先选择了冷处理。
放在桌上的手不由微微蜷起,广濑先生的一席话仿佛点醒了亮,再度开口时,亮稍稍侧过身来,语气极为谦恭地对邻桌的两位长辈道:“可能有些冒昧,能请教两位一些问题吗?”
——也许围棋上,他的确是北岛先生和广濑先生的老师,但在『人生』这堂大课上,两位长辈的阅历却一定比他要丰富得多。
就像是终于为一则故事找到最合适的倾听者。
往后的几分钟里,昨晚事情的大致经过和深埋心中的苦恼就在两张棋桌所构成的一方天地间,被亮缓缓道来。
话到最后,亮看向两位长辈,像是茫然失措的孩子,自言自语般说:“我没有想到,我的这几句话会让光的反应那么大。我这么说,是不是过分了?”
听罢亮的叙述,广濑先生和北岛先生都没有立刻接话。
思考片刻,广濑先生才朗声笑道:“其实你们都没有错,只是当时的情况下,都只站在了自己的立场上考虑问题。”
说话间,市河小姐恰好走来,将一杯玄米茶放在了亮的桌上——亮或许永远不会知道,就在他出院静养那段时间,光曾特地来过一次围棋会所,只为送一袋玄米茶。他说,亮的胃不好,之后亮如果再来会所,还请给他泡玄米茶,因为玄米茶有绿茶所没有的暖胃功效……
也是刚才走近时无意间听了一耳朵,转身之际,市河小姐有些迟疑地说:“有些话,小亮愿意听我一句吗?”
亮立刻抬起头来,迎向市河小姐的目光:“您请说。”
市河小姐:“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小亮?”
亮:“?”
市河小姐笑了笑,道:“小亮,有时候顾虑太多,太善解人意,反而会弄巧成拙哦。”
见亮的表情似乎越发迷茫起来,市河小姐将托盘收在怀里,继续道:“当你心里有疑问的时候,千万不要去猜,而一定要去问,要亲自当面和对方沟通。特别是面对对你来说,非常在乎的人的时候。因为哪怕与他再熟悉,你都不会是他本人。一味地揣测对方的想法,只会浪费你的时间,也会拉远彼此间的距离。”
“可是,万一他并不想让我知道呢?”亮矛盾地问,“万一问了他,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甚至引起他的反感呢?”
他实在不愿意去逼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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