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有什么是不一样的。
不自觉地去摸索脖颈里正挂着的那枚戒指,可以明显感觉到飞机正在下降,耳膜渐渐传来撕扯般的刺痛感,已经可以看到地面上的万家灯火。
光忽然就心跳加快起来,手心里都沁了层薄薄的细汗。
伴随机身一阵猛烈晃动,飞机安全降落羽田机场,开始在跑道上急速滑行着。
几分钟后,头顶上方的安全带指示灯熄灭,机舱里立刻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解除锁扣声。
光因为背的书包较大,登机时,就把书包放到了上方行李架上。
待飞机完全停稳,人们纷纷起立,去取放在行李架上的物品。
光也跟着站了起来,只是苦于坐在靠窗的位置,只好等邻座的乘客先离开。
坐在他邻座的是一位个子有些娇小的女生,可能东西被后面放行李的乘客杵到了行李架深处,无论怎么垫脚都够不到,光有些着急,又不能催促,等了一会儿,见女生打算脱了鞋踩上座椅取行李,光干脆让女生侧身让一下,自己帮她将行李取了下来。
在不迭的“谢谢”声中,终于顺利走出机舱。
一跨出舱门,光就忍不住小跑起来。
登机前,亮在电话里叨叨的那些耳提面命,全都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
书包随着跑动,在光的背上一下一下撞击着,跑到一半,电话就来了。
亮像是时刻监视着光的一举一动,电话一接通,就说:“光,不要跑,注意安全。”
这个人怎么这么啰嗦!!!
“是、是,我全都记着哪!不会跑的!!”光心不在焉地敷衍几句,收了电话,又阳奉阴违地跑了起来。
跑出几百米后,听见身后有人在叫自己,光一转身,就见一个大叔用手指了指自己的书包,光停下脚步,愣愣地把书包拽到身前一看——开了,可能因为跑得太快的关系,光向大叔道了谢,忙把书包拉链重新拉上,又吸取教训,把两个链接头全部挪到了最左边,然后又继续奔跑起来。
从廊桥到到达出口的这一路,大概有多远?
一千米?两千米?又或者,是凌晨到傍晚的距离?
光无法确知。
但就是在奔跑着去见亮的一路上,光忽然对“久别重逢”这个词语有了新的理解——任何的“想见而不能见”,待到再次相见时,即使只隔了几个小时、几分钟,也都是久别重逢。
登机前,亮曾说,他保证,自己走出到达口时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光原以为,亮是指他会站在最醒目的地方。
但直到他走出到达口,看到亮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亮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正对到达出口的接机人群中,只见一个傻乎乎的妹妹头正表情极其紧绷地双手举了一块A3纸大小的接机牌,白色的接机牌上赫然用黑色记号笔,字迹工整地写着“进藤ヒカル様”的字样,右下角还画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酱油拉面!
这个笨蛋!!
光顿时羞红了脸,抬手捂住整张脸,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间偷偷偷瞄亮,唇角的笑容都快要咧到两颊边。
从没觉得有人来接机竟是那么好。
尽管每次外出棋赛,只要彼此有空,就都会来机场接对方。
到家了。
分明刚才还躁动不安的心,在看到亮的这一刻,忽然就平静下来。
就好像这一刻,他才终于结束了长途飞行,重归恋人怀抱。
他是真的回来了。
周遭的人与景,声与影,如同潮水般,好像都在慢慢淡出光的感官。
他听不到,也感觉不到。
天地都仿佛不复存在。
整个时间、空间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果然还是想再多看那个人无数眼。
光明正大地,肆无忌惮地。
光挣扎了一下下,终于还是遵从本心放下挡住全脸的手,于人来人往间,隔着一米不到的距离,与亮对视着。
深吸一口气,让肺里充满氧气,再缓缓吐出,肩膀随之微微耸起又轻轻下落。
光弯起眼睛,朝亮无声地微笑起来。
而后……
右脚轻轻抬起,近乎无声地踏上地面,又在只有两人才可听见的空间里发出清晰回响。
光转过身来,往前迈出一步,又一步。
接着,他便一步一步,如同行军列队般,沿着到达口围栏向出口走去,步履稳健,不似昨日般急促,只一双因为过度疲劳而有些发红的眼紧紧盯着已然放下手中接机牌,也正同样目光紧盯自己的恋人。
依如他飞跑去找他的那个夜晚。
干净的粉色衬衣,袖口被整齐地卷至手肘以上,宝蓝色的西裤更衬得他身形挺拔,双腿修长。
这就是他所选择的爱人。
才几个小时不见而已,却好似又爱这个人更深了些。
爱他的眼,他的眉,他的笑,他的镇定他的沉稳。
他的一切一切。
而就在光迈开步子的同一时刻,亮也转过身来,穿过人潮拥挤,然后,仿佛踩着与光相同的符点,与光同方向地并排往前走去。
他紧盯住光。
光紧锁着他。
隔着护栏,他们边走边视线彼此纠缠,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架势就好像一旦没了护栏的遮挡,便会立刻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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