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托某人“吉言”。
所幸,水声只持续了几分钟。
更大的寂静洒落下来,衬得卧室里的闹钟越发喧嚣聒噪。
和着光的心跳声,跳得那么快,那么响,却又仿佛无形中将亮走开后的这段时间拉得这样长,就像一条一端在自己这里,另一端向亮的所在无限延伸的射线……
等待亮的时间,困意都跟着朦胧。
光几次心说不等那家伙了,又几次闭眼再睁开。
无声地叹一口气。
算了,还是……
再大发慈悲地,等等那家伙吧。
扑通,扑通。
呼气,吸气,再呼气,再吸气。
等待的时光,便在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吐息中,悄然划过。
待亮重新回到卧室时,光仿佛已经睡着了。
半张脸掩在薄毯里,呼吸轻浅而均匀。
刻意放轻了动作躺回床上,可亮刚躺下,光便轻哼一声,睁开双眸。
“亮……”他迷迷瞪瞪地唤了声,侧过脸来朝亮软软一笑。
但这声低唤后,那双朦胧的眼又很快阖起来,仿佛累得快要无法睁开。
亮的心没由来地一紧。
细密的悔意和恐惧毫无征兆地攀附上他的心头,如带刺藤蔓,越缠越紧。
光的睡颜他曾见过很多次,脆弱无暇的,毫无设防的。
但就在刚才光闭上眼的那一瞬间,他忽然生出强烈的不安,好像这双眼一旦闭上,便再不会为自己睁开……
心,顿时乱了方寸。
明知此刻恋人困倦得很,亮还是忍不住去挪动光的身子,将他紧紧扣在自己怀里,好像只有这样,只有清楚地听见光的心跳声,他才能够确定,他的光真的安然无恙。
“对不起,光,对不起……今天是我忘乎所以,不知分寸。”口中不断忏悔着,亮双臂拥紧光,不断用双唇摩尼光暖热的侧脸。
光也不回答,只睁开眼来凝视亮,然后双手托起他的脸庞,又仰头去吻他,就好似河流淌过心房,千回百转,润物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仿佛确认终于安抚下亮,他才与亮分开,又稍稍往亮胸口靠了靠,双手回抱住亮,缓缓摇了摇头。
“今天这事吧……”黑暗中,光轻轻笑了笑,脸上一红,脸都埋进亮胸口,但还是低低地说,“我要负主要责任。”
亮:“……”
就是这好小好小的一声,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心的江河湖海。
本那么微不足道,却在亮心中掀起滔天骇浪。
这是他的光……
在自己做出那般失控的事情之后,依旧给予他完全的包容。
心都化成一片,愧疚与动容并存。
无法控制地将光搂得更紧些,亮整张脸都拱入光的肩窝里。
感觉光也将双手从腰际上移至后心。
心知这个时候,自己该对光说些什么,他也想要对光说什么。
盘旋于脑海的话有很多,也都是他的真心。
可踟蹰再三,最想说的还是那一句:“我一定会加倍加倍地对你好。”
听来空洞,却是他塔矢亮将用一生对进藤光实践的誓言。
怀里,只听光浅浅地笑了笑。
他又将右手往上抬了抬,轻轻揉过亮的头发,笑着说:“嗯,我记下了。”
夜短情长。
又相互拥抱着,彼此温存片刻。
听光的呼吸再度轻缓下来,亮低下头,与他轻声道“晚安”。
光却又慢慢睁开眼,抬起头来看向亮。
亮心领神会,在光的前额落下轻浅一吻:“不想睡吗?”
光迟疑一下,还是轻轻点头,似是小声央求:“陪我说会儿话吧。”
是再简单不过的要求。
亮便点点头,左手搂着光,右手探入光的睡衣,轻轻揉按光的后腰。
“想说什么?”亮问。
光笑了笑:“随便什么。”
“那……”像是深思熟虑一番,亮一边替光按揉着,从腰窝一点点上移,一边一本正经地说,“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光脸上的表情迅速垮塌下来。
他抬脚就要踹亮,可能动作幅度太大,扯到大腿一线,光立刻吃痛地“嘶”了一声。
亮又紧张起来,迭声问光哪里疼。
光慢慢缓过劲来,只轻轻摇了摇头,稍稍揪住亮的衣襟,又把话题重新拉回来:“一起想想,今天要做哪些事吧。”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一同从“昨晚”步入“今晨”。
有了刚才的先例,再不敢怠慢。
氤氲着一小片柔黄灯光的卧室里,一幅忙碌而充实的图景便在进藤棋士和塔矢棋士断断续续的细语中,一点点被勾勒出来。
“首先,我们先睡会儿。”光义正言辞地说。
说完,与亮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然后,起床吃个早餐。”亮接着道。
“再一起去看爷爷!”
“……”说到这里,亮没有立刻接话,他微微顿了顿,无不遗憾地说,“可惜,我呆一会儿就要走了,上午还有棋赛。”
好似实心实意地难过,亮抱紧光,从小到大第一次产生不想去下棋的念头。
一不留神,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光安静地听着,抬手去抚亮的侧脸,掌心缓缓游移到亮的颈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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