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可能只有几秒的间隔,他听到了亮的回答。
只一个字:“好。”
亮说,好。
许是亮的回答过于简单,又或许是他的声线太过轻柔,光微微一愣。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什么?”
亮就微笑着不厌其烦地重复:“我说,好,我们一起。”
这下倒叫光情绪激动起来。
“你、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啊?!我说——”光好似强调般故意拖长了音,“我想办一家围棋教室!是围棋教室啊,大人!!没在开玩笑!可是我现在只有这样一个想法,至于开围棋教室需要多大的地方,怎么开,课程怎么设置,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这些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到底懂不懂?”
“你难道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想要办围棋教室吗?”
话到最后,逻辑都仿佛混乱了。
就连光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从亮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似期盼肯定,又恨不得亮当头泼自己一盆冷水,告诉他,进藤光,醒醒!赶快停止你那不切实际的空想!
可是亮依旧耐心地听着,双眸依如方才般柔和地看着光。
无论是光说话时,还是他沉默时。
直到确定光已完全表达他的想法,才缓缓开口。
“嗯,我知道。”亮轻轻地说,“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不知道,我们去学习就好了。从没接触过,我们一起摸索就可以了。”
“不要怕,我帮你。”
这有什么关系呢?
分明是这样重大的决定,亮说得却又是这般轻描淡写。
好像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所有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
光无声地看着亮,看他脸上平静而淡然的神色。
记忆回溯,他忽而后知后觉地想起,是了,他的亮从来都是这般“强势”。
追赶佐为的时候,也是这样,不管不顾,无所畏惧。
也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对亮说出那些近乎“质问”的话语。
他是想要亮推自己一把。
他把那么多的不利因素陈列在亮面前,无非是希望亮在自己犹豫时,能够帮他说服自己。
而亮做到了。
他是真的懂他。
甚至比他自己还要了解自己,了解他在想什么,想做什么。
忽然,就不想再做无谓的抵抗。
光就像是彻底败给了亮,他缓缓低下头来,用掌心覆上双眼,唇角却是一寸寸地上扬。
听不出光话音里真正的情绪,只听他好似自言自语般低喃:“你是疯了吗,亮……”
我是疯了吗?
在心中默默咀嚼光的问话,无声地看着眼前捂住双眼的爱人,亮却跟着微笑起来。
人这一生,只此一次。梦想在左,爱人在右,如斯曼妙,即使陪你疯这一次,又有何妨?
他输得起。
感觉右手被轻轻拿开,就在视网膜上映出亮近在咫尺的面庞时,一双柔软的唇瓣也一并落了下来。
托着光的后脑勺,将光紧紧拥入怀里,亮附在光的耳边说:“或许吧。”
“自从喜欢上你的那天起,我就已经‘疯’了。”
于是,新年伊始的晚上。
就在这间不足七叠榻榻米大小的书房里,棋坛双星确定了他们的想法。
——要合力办一家围棋教室。
哪怕是很久以后再回想起那晚的场景,光依然觉得就好像在做梦一般。
梦里,亮抱紧他,将他心中所有犹疑全部粉碎。
但正如光所说的那样,纵使已成为职业棋士多年,论阅历、论经验,他们仍旧浅薄得近乎无知。
正因为清楚地知道自己能力的边界在哪里,这一次,亮和光终于没再“自作主张”。
待思路初步成形,他们找到了彼此共同的父亲、导师与前辈。
塔矢宅内。
听罢两人的想法,塔矢行洋沉默许久。
就在塔矢行洋不发一语的时间里,光不安地看向亮,一颗心都跟着吊了起来。
他们此番前来,原本只是想寻求长辈意见,却不想,片刻过后,塔矢行洋竟给他们指了一条最为简单可行的明路。
他说:“不知你们是否考虑,直接将车站前的围棋会所改造为围棋教室?”
直接改造围棋会所,在保留部分棋友下棋空间的基础上,进行整体空间改造,辟出独立空间进行围棋教学。
这一想法,曾一度在亮的脑海里萌生过,但很快便被否定了。
围棋会所,说到底,都是父亲名下的独立资产。
他不该妄加觊觎。
可如今父亲却主动提议,要将围棋会所加以改造。
亮心中忽悠一下。
看向父亲的眼里,是感激,是爱戴,更是敬重。
他和光毕竟太年轻了,面对塔矢行洋好意抛来的橄榄枝,他们到底是接下了。
改造一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一月下旬,待与设计师敲定最终设计方案,改造工程正式动工。
营业了近二十五个年头的围棋会所,也终于迎来了它久违的歇业期。
第144章 chapter 50(3)
和煦的春风一路北上,自最南端的琉球列岛吹开一线樱花烂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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