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握紧电话,脸上没有丝毫释然的表情。
光的反应已经足够明确地告诉他,他听到了自己的那些留言。
是太冲动了吗?
身体斜靠在墙上,五指深深地埋入墨绿色的发丝间。
亮的心中闪过一丝迷茫,却从未后悔。
他曾经试图将所有心情都包裹起来,以为那样才是对进藤,对自己来说最明智的选择。他一度是这样做的,也相信自己可以做得很好。直到天灾降临,他才惊觉原来自己错得离谱。而他一直以来自以为的为彼此好,却差点铸成终生遗憾。
时隔三日,再次听到进藤的声音清晰地自手机中传递过来,他直如虔诚的信徒,感谢命运,千千万万次。
还好,只是一场虚惊。
他的光,安然无恙。
未曾言说的话语,一切都还来得及。
分明才离开四天时间,再次回到东京,却好像过了几度寒暑。
刚走出到达口,光就看见美津子神情激动地向自己跑来。还没站稳,已被她整个按进怀里。
“阿光,你总算回来了!真是担心死妈妈了!!”
大庭广众之下,一个一米七的个子却被自己母亲紧紧搂在怀里,光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
却还是宽慰般轻轻拍了拍美津子的后背:“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说话间,余光隐约瞥见一道身影快速闪到距离他最近的立柱后面。
那个身形……
光松开母亲的拥抱,刚想一探究竟,就被美津子拽了回来:“阿光?”
也是。光随即淡淡地笑了笑。一定是这几天都在反复思考着和那个家伙有关的事情,所
以才会神经质地以为那个人是他罢。
机场到底不是适合叙旧的地方。接到光后,一家人便驱车离开了。
直到三人走远,亮才从立柱后面走了出来。
进藤看上去挺精神的,那应该就真的没事了。
独自搭乘地铁返程的路上,回想自己刚才近乎跟踪狂的行为,亮自己都有些无法直视。
好像自从认识进藤后,自己就不断在做一些非常不像“塔矢风格”的事情。仅凭片面之词,就追到网吧门口;没有事先说好,就直接冲到对方学校;因为太过失望,恨不得直接一走了之;不给任何缓冲就直接留下那些语音。
那些在认识进藤后所感受到的,震惊的,高兴的,兴奋的,失落的,生气的,恐惧的心情,却好像比自己前十年加在一起的还要多……
认识进藤之前,他从未希冀时光快速流转,如今他却这样希望自己可以一跃至20岁的模样。
20岁,意味着他有了考取驾照的权力。
20岁,也意味着他成年了,以往对未成年人的所有约束于他再无效用。
回到自己房间的光,显得沉默异常。
美津子只当儿子尚未从地震中恢复过来,对于他的一反常态并未有所怀疑。
房间里,光靠在床头,只是放空地望着手机出神。在等待新潟地区交通恢复的那几天里,他早已把塔矢给自己的留言听过不下百遍。
那个人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倒背如流。
曾在飞机上迫切想要见到的那个人,如今,却连给他打电话的勇气都没有。
往事倥偬。
之前从未留意,如今终于知道了,光才恍然发现过往的种种都是有迹可寻的。
会在自己没有吃早餐时特别带给自己,会在自己消极时鼓励自己,会特意在零点整发消息祝自己生日快乐,会腾出肩膀给自己依靠,会在繁忙的一天后仍同意和自己复盘棋赛。
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此刻,他已经不需要再去求证塔矢那句话的含义,他对自己的包容、关心、近乎无微不至的照顾都是真实而确定的。他不该再有所怀疑。
那个人,对自己实在太好了。
但正因为这样,他才更加不知所措。他和塔矢的相遇一开始就带着隐瞒,甚至是谎言。塔矢一开始所注视的人,从来都是Sai。他不知道,当塔矢知道真相后,会怎么看自己。可一味的隐瞒,对他不公平。
何况,他说过要告诉他的……
手机在手中轻微地震了震。
来自塔矢的短信。和往常无异的口吻。
——到了吗?
——嗯,刚到。已经到家了。
——那好好休息。
『必须的!』
转念想到刚才在机场那道未经证实的身影,光又把编辑好的短信全部删除。
『对了,你刚才是在机场吗?』
删除。
『我刚才在机场,看见一个侧影和你很像的人,是你吗?』
删除删除删除。
置气般快速把所有字句全部删除,光终于彻底放弃,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就躺倒在床上。
那个狡猾的家伙!
凡是和留言有关的事情只字未提,淡定得好像那些留言从未存在过一般。明明罪魁祸首是那个家伙,为什么现在那么烦恼的人却偏偏是我?!
越想越气,光重新坐直身体,反手抄过枕头就往书桌方向砸去。
作为地震亲历者,数日后,光一出现在棋院就收获了大片嘘寒问暖。连身为大亲友的和谷和伊角也不得不退居二线,直到午休时间才约上大忙人。
等电梯的档口,光和两人还有说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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