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跟着这八人,走了几步,夜风微凉迫面,吹散了几许燥热之气,反倒让她冷静了下来。这一冷静,心中却感到不对劲,脚步迟疑放缓,道:“等一等,你们方才说是谁请我去?”
前头领路的侍女回道:“回公主殿下,是明珠夫人遣奴婢等来请您。”
红莲眼中疑色渐渐浮现,不由得转动眼珠看了看这几人,这一看却发现了不对:不知何时,已变成了她前面两人、后面两人、身侧四人将她团团围了起来……再看这几人,面生的很,以前不曾见过。
红莲脑中不知怎么想起了前番被劫之事,心中一慌,强自镇定下来,问道:“你们几个是明珠夫人宫中新来的?从前倒未见过。”
那侍女不见慌乱,沉稳应道:“奴婢等人皆是新拨到夫人宫中,公主殿下未曾见过奴婢等也实属寻常。”
红莲便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安静往前走去。这八人暗中换了换眼色,默不作声靠的更紧,将红莲紧紧挟持在了中间。
红莲低垂眼睫,仔细看了看走在前面的两名侍女,她们的袖子摆动之间露出了寒芒,心中暗暗叫苦,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作面上无事一般,轻轻“咦”了一声:“虽说明珠夫人善医术,为父王侍疾乃是理所应当。可是父王这番病重到底兹事体大,太医前去看过了吗?”
“请公主恕罪,王上不肯见任何人,虽说是召了夫人侍疾,也是有一面没一面的,是以才请了您去劝劝王上。”
“原来如此。”
红莲心不在焉应付拖延时间,眼见得越走越偏僻,却不是往韩王日常休憩的偏殿而去。红莲平日居住的宫殿原本离着韩王不远,但今日她为了静心绘画,选了一个轻易不会被人打扰的清净处,谁料现在竟然成了催命符?
这八人不知想挟持她去到什么地方,四周竟然连个巡逻的禁军也没有。且她这一次不如上次运道好,有人相救,今次无人相救,她只能选择自救。
所幸这一段路红莲还熟,前面便是后宫与粗使杂役日常劳作之地的交界处,再往前走,便是通向冷宫。这处三界连接,虽在王宫,却也鱼龙混杂,应当会有禁军路过。走到这边,宫人也渐渐出现了几个,虽只有一二路过请安,但也好过先前人影全无。
红莲计上心来,皱眉回头吩咐道:“父王这次这样紧急,你和她一道回去到我库房中取之前父王之前赏下来的人参。”
此言一出,暗流涌动。队伍蓦然停了下来,站在红莲面前的那几人暗中交换了颜色,而被点到的两人,明显迟疑了。
红莲冷笑一声道:“怎么回事?本公主的命令也不听了?”她紧紧逼视这两人,斥道:“耽误了父王的病情到底谁来担责!”
红莲怒气横生,过往的宫人被吓得跪了下来,伏地发抖,这八人也不得不跪了下来,连称不敢。
打头的侍女眼中凶光闪过,看到马上要通过这人多眼杂之处,又按耐了下来,转头骂道:“你们二人如此惫懒,还不快去!”
那二人点了点头,脸色阴沉,脱离队伍转向。
“好了,都起来吧。”红莲缓一缓,状似不耐烦道,“别耽误时辰。”
那发抖的宫人才站起身来,诺诺施礼离去。待这宫人离去,打头的侍女使了个眼色,后面两人微微点头,袖中寒光一闪,冰凉的硬物双双抵在了红莲腰间。
红莲心头一惊,却不敢轻举妄动,只道:“你们……”
侍女回头,抬手捏住了红莲的下颌,强迫她抬起脸颊,阴沉道:“公主殿下,原本你也不必受此折磨,谁让你如此敏锐,竟然察觉了我等行迹。你若是识相,不要轻易出声,还能少受些折磨,若你——”
侍女目光如刀,一寸寸从红莲煞白的脸颊上刮过:“若你一定要叫喊,主人是并不会在意看到你到底是活人还是尸体——”
红莲立刻闭嘴不言,经过上次一事,此次被劫已不如之前慌乱。但是毕竟年轻,仍旧有些微微发抖。
侍女见状满意点头,低声吩咐道:“不要耽误,前面就是冷宫,到了冷宫便好行事了。”
这几人齐齐一点头,挟着红莲往冷宫方向而去。
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一轮冷月跃升至中天。偌大的宫室冷冷清清,越发寂静,连个上夜的宫人都没有。冷宫的宫室破败,荒草丛生,枯树横斜。天际有几只寒鸦掠过,哀啼之声不绝于耳,寒鸦盘旋几圈,落到了枯树上,歪着头打量着这一行人,小而圆的眼中冷光闪烁,看的红莲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摸了摸手臂。
前方冷宫在望,此处静的只能听到细碎的脚步声。许久,轻柔妩媚的女声悄然响起:“这韩王宫,可真是热闹。”
这一行人脊背一僵,倏然抬头凝视前方。枯树枝上,远远的落了一个身形高挑、长发如瀑的美丽女子。
她冰蓝色的眼中笑意隐隐,指尖的火焰若隐若现,慢条斯理道:“你们几个,有点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六角亭的描述参考了论文。
第64章 如是青山之四
夜风冷冷,卷着几片枯叶悠悠落下。虽是万物华发的春日,这冷宫却像四季处在枯索颓败的寒冬一般,从来不曾得到青帝的眷顾,获得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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