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衫男子来的时机倒巧,原本他前方已被人占据,正好有一对夫妻带着孩子,那孩子哭闹个不停,嚷嚷着要回家,这对夫妻被闹得没法,只好带着他离开,这腾出来的位置青衫男子便恰好补上。
等待的时间内,连这四周的高楼,二层、三层、四层皆站满了游人,那莲花舞台上不知何时已上了新的奏乐伶人,开始演奏云裳曲。
随着丝弦之声响起,夜空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绯红衣衫的女子,那女子踩着暗香疏影飘飘前来,在半空之中抖出了一把半人高的扇子,那扇子上绘着雍容华贵的牡丹,颜料之间似乎掺杂了什么奇异的材料,在这灯火星光之下竟然熠熠生辉。
她一落到莲花台上,琴音响彻夜空,水袖舞动、扇子开合,已在几息之内转满了十八圈,裙幅飞扬,长绸游动,吸引了四周两岸大部分人的目光。她越转越快,越舞越像那画中飞天,游人们何时曾见过这般带着佛音妙理的舞蹈?此时早已轰然叫好,欢呼声几乎把这湖水都震的微微颤动。
诸人只看这名叫虞妙音的大家,却少有人注意到,不知何时奏乐的伶人身边,出现了一抹缥色衣衫。她不显山不露水的坐在乐师中间,低头泠然演奏。
那青衫男子一眼也未曾落在虞妙音身上,只看着抚琴的女子。她的容颜仍旧如明月昭昭一般,不曾有半分改变。而那一架青玉流,也仍旧如从前一般,他甚至看清了那一根与别的琴弦并不太相似的弦。
剑鸣琴意,长歌温玉。
虞妙音云裳妙舞已近尾声,身如飞天一般几乎舞上了半空,乐师们低缓奏乐,只带等会儿可毫无滞碍的切换到剑器曲。
“这虞大家的云裳妙舞可真是尽得七秀真味啊!远远的看起来果然像那画中的仙人一般啊!”有人不禁啧啧赞叹道。
“你只是看这云裳妙舞便这般?等一下虞大家作剑器舞,那可真的是世所罕见!何况还有长歌温先生为她的剑器舞伴奏!也不知这温先生到底是弹奏何曲伴奏,是《秦王破阵曲》还是《广陵散》呢......”
“这剑器舞有这么神吗?”那人明显不太相信,“还有你说的那个温先生也有这么神吗?”
“嚯,你可是不知道,当年杜工部观公孙剑舞,曾作了一首诗盛赞剑器舞之名动四方,有道是,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另一人显然是个读书人,引用起杜甫的诗倒是信手拈来。
“那你倒是说说另外一人?”
“哼,那长歌温玉,便是只能用李青莲的‘如听万壑松’来形容了......”
这边两人还兀自喋喋不休,那边,舞台中央,虞妙音正欲收了扇子,台上却异变抖生!
原本演奏的乐师纷纷抽出不知哪里来的刀剑,分做两个方向杀向了虞妙音与温玉!眼见得这虞妙音要死在这刀剑之下,她却冷笑一声,霍然从扇子中抽出了双剑,柔美舞步一变,立刻变作了剑器之舞!
“剑破虚空!”
“江逐月天!”
与此同时,温玉一手抓起了青玉流,乐曲从云裳曲立刻切换到了高山流水,原本这泊远之音硬生生被她弹出了战曲之感,一轮碧色的音域随杀伐之音流淌而出!
虞妙音的舞步也随高山流水变得凌厉暗藏杀机,剑破虚空立刻麻痹了这几个乐师的身体,江逐月天将他们的内力停滞,五音六律立刻缠绕而上。虞妙音踩着乐音的节奏,三层玳弦急曲再接剑破虚空,剑影留痕爆江海凝光,身形如电从江逐月天中舞过,半空血花飞扬,那群伪装作乐师的刺客,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就成了她的剑下亡魂。
她合着高山流水的最后一个音,摆出了感时曲终的姿势,而恰逢此时,温玉的青霄飞羽解除,也自半空中慢慢悠悠的落了下来。
若不是舞台上躺了那么几个人的尸体,这变调的高山流水合着虞妙音的剑器舞,也的确是一场绝妙的演出。但最主要的是,所有人皆想不到会以如此场景观看了剑器舞!
这一切来的太快,又因为舞台在湖中央隔得太远,四周的观众一时间竟还来不及骚动,目瞪口呆的看着虞妙音、温玉二人,都不知道是该惊慌好还是该继续看表演的好。
这几个乐师尸体很快就有人收拾抬了下去,她二人甚至不慌不忙站到一处,向四周观众施了个结束礼。温玉冲着虞妙音温柔微笑,虞妙音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舞台。
温玉见她离去,才不急不缓开口,“教诸位受惊了,这一行是狼牙军刺客,便想趁着上元佳节制造混乱,好叫诸位自行踩踏出现事故。我等知晓此事,必不能旁观,便联合虞大家演了这么一出戏引出刺客。如今刺客伏诛,诸位不必惊慌,稍后还有别的表演。”
这温玉在大唐以智谋、修为闻名于世,极有名气,手下叛军亡魂无数,她这一开口,算是作出了半官方的解释。原本有些骚动的游人听了她的话后,慢慢平静下来,也亏得有官府今日有先见之明在场维持秩序,才没有出现骚乱。
至于先前谈天的二人,看了这虞妙音的剑器舞,几乎张大嘴巴反应不过来,过了半晌,那书生模样的人才讷讷道:“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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