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兰轩最高一层幽静雅致,少有人声。此刻长廊深处隐隐传来凄婉的琴音,吴大夫仔细辨别了一番方向,便循着乐声而去。不多时走至门前,正待叩门,却听屋内有一仿佛浸透了万年霜雪般的清冷女声道:“贫道甚少听琴,对此道不甚了解。然弄玉姑娘,你的琴音如此自伤身世,终有一日,你的琴心也会毁于自伤身世。”
房中琴音戛然而止,似乎陷入了一片静默。几息之后,才有另一轻柔女声悄然响起:“谢真人如此敏锐,弄玉琴中所寄之情竟被真人一一听了出来。”
“并非贫道能理解你琴音所托,而是贫道曾听过与这琴音一般无二的情致罢了。”
那道婉转轻柔的女声顿了一顿,才问道:“那么,真人口中的琴音,是走出了这道阴影没有?”
“贫道并不知晓,若是此次行动顺利,将她救了出来,弄玉姑娘不妨亲自问问她。”
“难道竟是......”
吴大夫听的摇了摇头,越是美丽的女子,命运越是坎坷多磨。她伸手叩门,只轻声道:“弄玉姑娘。”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房门被倏然拉开,吴大夫眼前正正撞入了一个年轻的道门女冠。这女冠鹤纹玄衣,头结太真髻。眉如青黛淡扫,眼似弯月斜挑,眼尾处带有淡淡的红晕,容颜柔妩动人。
这女冠人倒是极美的,只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无波无澜,硬生生将这柔妩压了下去,带出了十二分的清冷。她面上毫无表情,冷硬的看过来只叫人害怕,倒真像是弄玉口中称呼的“修道真人”一般,将七情六欲都修的灭绝殆尽。
吴大夫略略扫了一眼屋内,弄玉端坐正中,手指还搭在琴弦上,显方才是在弹琴。她左侧坐了个青衫少年,身姿挺拔宛如青松修竹。少年眼前摆着一柄系了碧色剑穗的长剑,那把剑倒是神异的很,虽通体漆黑,剑身却宛如秋水一般明亮,清晰映出人的影子。
剑是墨石剑,这少年正是那日与谢湛一起寻找温玉的张良。
吴大夫定了定神,道:“谢真人,你要的消息有眉目了。”
此言一出,不止谢湛目光一凝,张良及弄玉也看了过来。而谢湛更是毫不客气将吴大夫直接拉了进来,反手带上门,她几乎是以肯定的口气问,“以吴大夫的意思,她的确是佯作自己患了失魂症?”
吴大夫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果然是她行事风格没错,没有清楚敌人的路数之前,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谢湛似乎是笑了一声,但她容颜之上神色毫无波动,“她可有什么话要吴大夫带出来?”
当下吴大夫便交代了温玉让她带给谢湛的话,倒是不多,区区十二字而已。谢湛沉思不语,思索一会儿道:“她的伤势如何了?吴大夫又何时再去将军府?”
“养了这么久,应当是好了五成,将军府……算算日子,后天我还会再去。只是,姬无夜将她锁入了雀阁。”提到姬无夜,吴大夫眼中似乎也出现了深沉的恨意,“雀阁守卫森严几乎不亚于姬无夜的起居室。且在我离去之际,曾听侍女道姬无夜今夜要去雀阁看温姑娘,怕只怕姬无夜未必会轻信温姑娘患了失魂症。”
此言一出,屋内气氛顿时凝住。如若今夜温玉渡不过这道难关,那么所有的营救都无从说起。谢湛目光终于出现了些许波澜,她看着放在张良面前的墨石剑,不知在思索些什么。许久之后,她摇摇头,“吴大夫不必担心,自贫道与她相识至今,还从未见她在——”
谢湛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来表达自己的想法,“见她在谁的手底下吃过亏——不论是老谋深算的官场中人还是武功高强的武林中人。”她想到了什么事情,冰冷的脸上罕见的真实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倒是在她手底下吃亏的人,贫道见过不少。”
“何况,她不过佯装失魂症罢了。”
“吴大夫,具体事宜贫道会再详尽思虑周全后再告诉你,就麻烦你明日再来一趟了,吴大夫这么来来回回受累,当真是感激不尽。”
“无事,真人言重了。”吴大夫摇了摇头,又显出三分真实的敬佩道,“果然普通谢真人所言,她的确不是个一般的女子。往常的女子进了雀阁,恐怕早就六神无主了,又如何还能自救呢?”
“她的确与一般人不大相同。”
“谢真人说的是。”吴大夫不掩饰自己赞叹,却话锋一转道,“近日因温姑娘的缘故,姬无夜将我的医馆看管的十分严格。迟恐生变,我便先告辞了。”
“那就不空留吴大夫了。”谢湛点头,目送吴大夫离去。
原来那日事发以后,谢湛几番寻找,却始终不见一点消息,是以只得拜托了韩非紫女,连同这二人所掌握的力量,又通过紫女借用卫庄的势力一同寻找温玉的下落。
谢湛苦于不会丹青,无法绘制温玉画像。但所幸张良见过温玉,而他又正好又是此中高手,理所当然由他绘制。张良将绘出的丹青层层下发,交给底下的人去找寻,便焦灼等待消息。幸运的是,没过多久,吴大夫带了好消息,找到了失踪的温玉。不幸的是,她被姬无夜带回了将军府,且患上了失魂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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