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同人]穿成潘金莲怎么破_南方赤火【完结】(2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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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小园看他一眼,没接话,轻轻叫一声邻船的包道乙:“史三郎伐认路,勿要听伊瞎指。”

  史文恭:“……你说我什么?”

  第三艘船却原地打转。方金芝紧握船桨,皱眉轻声道:“这水和阿拉江南个水弗一样。”

  扈三娘忍笑道:“你没划过船吧?我来。”

  接过桨,果然慢慢的跟上来了。

  潘小园笑着摇头。果然刻板印象不能有,人家圣女从小到大,哪用得着亲自划船?

  尽量将水声控制到最低,极慢极慢地推开水波。泊子里经过两年的“可持续渔业”,已经重新有了活蹦乱跳的大鱼。粼粼月光中,突然一条两尺来长鲤鱼蹦出水面,差点跃进船里。

  谁都不敢吭声。却听到近处小屋里鼾声停了:“谁?”

  阮小五。

  随后是小七一声呵欠:“大鱼。睡吧。”

  几声翻身。郑彪在外面擦擦汗。

  可是里面几个姓阮的却迟迟不再打呼噜。外面摇橹的也就不敢动,泥塑木雕似的候着。

  史文恭慢慢拉起一块布,遮了面。熟人太多,尤其是水寨里的兄弟,都是跟他照过面的。但凡让人认出来,用不着使太大的本事,几个人合力把他脑袋往水里一按,他史三郎就是呜呼大吉。

  听得阮小七叹了口气:“怎么稀里糊涂的,真的就招安了,我姓阮的成了给皇帝卖命的,五哥你说,这……唉!”

  阮小五趴在枕头上接话:“想那么多做什么。咱老娘不是挺高兴。”

  “可是……听底下兄弟传言,咱们梁山招安……那是用些见不得人的事换来的!你说咱们堂堂江湖好汉,怎么就让人议论成这样呢……”

  小五焦躁:“成了!你被关禁闭还没关够么!上面大哥们不都说,这是咱唯一的出路了!……”

  小七不理他,继续自说自话:“……我就不明白,为啥不能跟方腊一块儿造反了,痛痛快快地gān他一场,就算掉脑袋,也算是不枉了一辈子。如今呢,咱们梁山在江湖上可算臭了……”

  “宋大哥不是说了,方腊在南边鱼ròu百姓、收捐收税、荒yín残bào,后宫里抢了八千民女,一天轮幸十个,全都剥了衣裳不让跑出去!咱们哪能跟这种人合作!诶,什么声音……”

  小七:“大鱼。”

  水面上三艘小船微微摇晃。大家非常及时地把三位江南朋友按在了原处。周通低着头,团团作揖,表示抱歉。

  包道乙怒目圆睁,无声无息地指手画脚,意思是:梁山上一群憨人,这种谣言伊也信!

  两兄弟唠嗑,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慢慢的说话声小下去。依稀听得小七盘算:“开拔之前,去看看武松武二哥吧,这次说是病得挺严重的……”

  小五半睡半醒地接话:“……带条鱼……”

  呼噜声终于重新响起来。小船静静地继续移动。岸上不时出现明灭的火光,那是值夜的小喽啰。小心绕过去。

  潘小园出神良久,才想起来提醒:“前面两丛芦苇洲之间,有……有水闸……不止一个……”

  周通见她恍惚,隔一条船,同qíng安慰一句:“武松大哥武功高qiáng,生个病应该没大事儿。”

  潘小园点点头,重重出一口气,烦躁不堪。自从识得武松以来,没见他生过病。但若他竟然真的没有生病,那必定是些更加严重的qíng况。

  水闸连着缆绳渔网,粗木间布着小刀。若是有船贸然撞上去,慢则被困当中,快则船毁人亡。

  好在潘小园也去水寨做过几次客,知晓这机关的厉害。明教几个人也都是做惯水战的,虽然自家的水闸和梁山的不太一样,但触类旁通,也就胸有成竹。郑彪不慌不忙地说:“勿慌。真个有关卡,我去把那机关卸掉。”

  可到了潘小园记忆中的地点,布满刀刃的水闸却并没有出现,似乎是被匆匆拆毁了,水面上飘着些木板竹竿。

  忽然听到船底下嗒嗒轻响,一艘船碰上了水面上堆积的碎屑。响声如同接力般传到岸上,飞快地引来三五个火把。有人大喝:“谁!”

  众人噤声。黑暗中,只听得两艘小船被放下水,几个全副武装的梁山好汉前来探查。还没接近,就呼呼喝喝的大声叫起来:“什么人!”“给我出来!”“怎么通过的岗哨?”

  大家慌张互看一眼。兵器握在手里。潘小园觉得这次免不得厮杀了。听那叫喊的声音好熟,似乎是……

  方金芝突然长身而起,纵身一跃,轻飘飘落到对面船上。那船微微往下一沉。

  包道乙和郑彪大惊失色,失声叫道:“危险……”

  方金芝在火把和刀刃光芒的笼罩下,不慌不忙跟船上人打了声招呼。

  “李俊大哥,长远勿见,侬最近好伐?”

  混江龙李俊混了十几年长江,过去年年去明教拜山头,眼下身在山东,闲时也偶尔思乡,想念那些留在江南的小弟们。此时骤然听到异样的口音,jīng神一振。

  再恍惚揉揉眼睛,看清了对面的人,脱口爆了句粗:“老卵……”

  赶紧打住,让周围小弟把刀收了,自己躬身一拜:“圣女你……你长这么大了……”

  长夜难熬。窗外yīn风怒号,枯枝败叶拍打着屋檐上瓦片。水泊里隐隐浊làng翻腾,声音在山谷丘壑中回dàng,渗入那两扇紧闭的大门里。

  “忠义堂”的牌匾孤零零的悬在高空,接一盘冰冷的星光。

  宋江连夜失眠,上来chuī风。眼看梁山上下都已整顿完毕,大军马上便可开拔,心中感慨万千。

  招安的过程何等坎坷。跟在那个宿太尉衣摆后头巴结奉承,水泊外三十里地就侍立迎接;金银珠宝一盘盘送上去,大鱼大ròu大chuī大擂的办了三天酒席;山上哪个犄角旮旯他要瞧,都得毕恭毕敬地给人家带过去;随口提出哪个桌椅板凳不合建制,规格僭越,立刻就让人给砸个稀巴烂,以表忠心。

  兄弟们瞧不起他这副奴才样儿,他知道;自己卑躬屈膝的时候,也未免觉得屁股撅太高。但他能怎么办,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这些事他宋江不去做,难道让林冲鲁和尚去吗?

  都是xing直刚勇的好汉,自然多有不服。那些不服的里头,多数也都是见识短浅,留恋眼下这种大碗喝酒大块吃ròu的快活日子,从没对山寨的运转和生存上心过;少数觉得不应这么仓促,不应把其他人拿来做自己的垫脚石。这些气节,宋江也都十分理解。拿出天降石碑做理由,翻出今人古人的说教,告诉他们,“顺应天意”、“众所同心”才是正道,大局在上,容不得任xing张狂。

  这样一群龙jīng虎猛、桀骜不驯的好兄弟,怎么能让他们屈沉水泊一辈子。胳膊拧不过大腿,朝廷一次次派兵围剿,梁山资源有限,大伙迟早落得个刀枪之下,死无全尸——如何对得起晁盖当年的托付!

  再熬个一年半载,等到大伙军功卓著,一个个有了封赏,穿上绫罗绸缎,喝上官酿好酒,娶上美貌佳人,老父老母的坟冢上有了亮闪闪的追封,他们便会明白他宋江的一片苦心。

  如今只有一个倔qiáng死硬的武松,不敬神佛也就算了,偏连那石碑也不认,再放任下去就是动摇军心。只好将他暂时稳住,对外说是生病。以致那宿太尉听说梁山上几个享誉江湖的骨gān义士,想要叫来面见一番,也只能少了他,说他病得厉害,实在不适合跟人接触。

  不知不觉又叹口气。转角轻微脚步声,走来一个同样睡不着的。

  吴用微微吃惊,放下羽毛扇,笑道:“真是天缘凑合,原来宋大哥也在。”

  见宋江郁郁不语,早就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跟着chuī了一阵子风,开口道:“一百零八兄弟,向朝廷一个都没少报;人人都加官进禄,身上的通缉令不翼而飞。——大哥做的是曲高和寡之事,何必有蔽伤之忧。”

  宋江附和笑两声。知他者吴军师也。

  但依旧不得展颜,“北方的战事,算是我们挑起来的吧。武松兄弟那封信……”

  吴用胸有成竹道:“世上哪天不在死人。咱们只要梁山兄弟前程似锦,管他别人鹬蚌相争!自古乱世出英雄,没有流血,何来功在千秋?”

  见宋江不语,又笑道:“就算那个——嗯,那个大金国láng子野心,能趁机浑水摸鱼,也是不足为虑——曾头市都让咱们梁山dàng为平地了不是?何足为惧?”

  吴用毕竟书生出身,遇事喜欢宏观分析。在他眼里,曾头市的实力就是大金国的实力。梁山泊的手下败将,忧他作甚?

  宋江想想也是。这颗心刚放下,忽然听得山下小有喧闹。紧接着一个心腹头目急急来报:“水寨那边,似有动静!”

  宋江忙问:“怎么了?”

  这几日寨子里整装待发,大幅的整顿收裁,最后几日做土匪,万不能出一点岔子。

  水寨中当值的李俊很快赶来了。迅速行礼,汇报:“是兄弟们连夜收拾行装,分行李不均,闹出点不愉快,小打小闹了一场,大哥见笑。”

  宋江对李俊的办事能力还算信任,点点头,敲打一句:“这么多年老兄弟了,怎的还斤斤计较。咱们江湖豪杰,还是要义气为先。等回头有了军功封赏,还差那一贯两贯钱!”

  李俊表示同意,却又抱怨了一句别的:“大哥,朝廷安cha在我们水寨的那几个‘监察’,跟弟兄们都合不太来,也不喜欢听号令,兄弟这几日很是头疼。”

  宋江也头疼。梁山好汉毕竟是土匪出身,朝廷招安归招安,信不过这群土匪的也不少。因此随着招安圣旨前后,陆陆续续到来梁山的,还有几十个朝廷委派的“监察”,安cha到各个寨子里,说是监督协助,其实不过是眼线,负责汇报梁山寨里一切不臣不轨的现象。

  这些“监察”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多数都没有bào露身份,梁山上的人员构成,早就不是昔日的底层百姓为主。眼下的军队里,不乏历次作战中俘虏的官兵,还有投降的、倒戈的、不一而足。要是有人心里尚且忠于朝廷,来当卧底,隐匿起来,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让人发觉的。

  像李俊这样的高级头领才知晓他们的存在。然而李俊也只不过熟悉水寨qíng况,其余寨子里,到底渗透了多少“监察”,姓甚名谁,他也是一概不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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